老掌柜不知是吓得,还是刚被魏忠贤山了胳膊,在前面领路时衣袖一直都在颤抖着。
好在,不过转个弯儿,就到了老掌柜的室。
是屋子,可这地方最多不过五步见方,似乎就专门是为了储物用的。
屋内除了一张桌和几把矮凳外,杂物也当真不少,铜盆,软巾,木桶,火盆等等不一而足,几乎就要将整个屋填满。
若没有桌椅,以及桌上摆放整齐的粗瓷茶碗,这里俨然就是一间储物室了。
但内里放置的一应物事,摆放的倒也算井井有条,且都干净簇新的纤尘不染。
显然,这里常有人来打扫,并时常替换此间的物品。
结合着屋的位置紧挨着云来茶楼中最大最富丽堂皇的雅间,想来这里应是安置那些随贵人出门,或没资格服侍在侧,或被打发出来的仆人们休息的地方。
苏汐月跟在老掌柜与郡丞魏忠贤身后,直到门口处才停下脚,并顺便一眼扫过屋内。
就在她收回视线,看向屋内两人时,变故又生。
不知老掌柜颤巍巍转身时,了一句什么,紧跟在他身后的魏忠贤瞬间暴怒,并一把将人揪着衣襟给提了起来!
“老东西,你刚不是,这药能让老子的伤口恢复如初?!”
苏汐月见状,立刻一把将身旁,紧跟着她的顾北亭推到门外的视线死角,并迅速低声嘱咐道:“去后面躲好。若不想连累我和苏家,就一步都不许踏出来!”
顾北亭在这连翻刺激,并死里逃生了一回后,脑子其实一直都是一片空白,只凭本能跟随苏汐月行动。
这一刻,苏汐月的话倒是让他瞬间清醒了。
但清醒之后,顾北亭不及思考其他,整个人就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后悔吞噬殆尽。
他,他竟然把云来茶楼今日请的贵人,给挠了个满脸花!
顾北亭虽不知魏忠贤的身份,但他认得云来茶楼最好的雅间啊。
且他也没瞎,那一脸血痕的胖子穿的锦衣,他自被救后可就一直看在眼里,只是之前脑袋发木不转弯,看到也什么都没反应而已。
此刻回神,顾北亭用脚趾想也知道,对方的身份定是非富即贵。
所以,前两日才被赵家纨绔打了个半死的顾北亭,此刻心中早已认定自己之后定是绝无生路。
这还不算,也许还要牵连收留他,并为他操心的苏家人!
在心惊胆战,六神无主下,顾北亭脑子很快就罢工了。
除了大段的空白外,就只剩了前两日被纨绔痛殴,以及片刻前要窒息的场景不断轮换。
顾北亭从清醒到崩溃也不过转眼间,几乎就在苏汐月话音落地的同时,他就瘫在了被推入的角落里。
苏汐月虽感觉得到顾北亭的绝望,并猜测他这样的忽然瘫倒就是因这情绪,但她仍不敢大意。
时间紧迫,屋内的情况也是间不容发,她需要帮手。
而一转头间,正巧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女子薛娘子。
这一瞬,她已顾不得想那许多,只凭直觉信任眼前这位泼辣的女子,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就一把将人拉过来,并顺势推去顾北亭容身的角落。
“对不住,有劳照顾一下。”
话闭,她立刻转身向室内奔去。
此时因距离的拉近,苏汐月耳中已能听到,屋内老掌柜气若游丝的嘶哑辩解,“……真没,没谎……就是这药需要静,静心。否则就与毒药,无异……”
魏忠贤因心中怒火正盛,听到这要求,直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般暴跳如雷。
这刚刚升起的希望,转瞬以这样滑稽的方式破灭,他只恨不得想一把掐死眼前的老人。
“需要静心才能奏效,否则与毒药差不多?呵,你这老东西到底安的什么心,老子正怒火攻心呢!”
听到这两句话,苏汐月立刻将袖中抽出的荷包收了回去。
非常手段,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打算用。
“这位大人,你若想立时用药治伤,就先放人。我能助你,静心用药。”
苏汐月的声音即稳且清,让听到的人瞬间就能明了其中含义,但她的语速却一点都不慢。
也多亏是这样,魏忠贤的手劲儿还不等将老掌柜勒闭气,就已听到他最关心的四字“静心用药”。
因这一打岔,魏忠贤直接松手,任老掌柜跌坐在地,并瞬间转身望向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谁?是谁在话?!”
当看清来人后,他忍不住双眼微眯,“你这丫头,刚什么?”
苏汐月自然不惧对方眼神如刀的审视,只淡笑着朗声重复道:“若大人想用这奇药,我能助你心静如水。”
魏忠贤前半生也算走南闯北,见识过的奇事也着实不少,所以倒没质疑苏汐月年纪怎会有这般大的本事。
此刻,他只想验证事实。
也因此,魏忠贤只盯了苏汐月一瞬,就直接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扔到瘫坐在地的老掌柜面前。
“老东西,老子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割破手背,替我试药。”
他言简意赅的冲老掌柜吩咐完后,又一转头,直视着苏汐月狞笑道:“若这药,当真有奇效。老子既往不咎外,还赏百两黄金。但若有何差池,你们的九族就为老子这张脸陪葬吧!”
魏忠贤这话,自然不独对老掌柜,也是在威逼苏汐月。
且这架势,显然是苏汐月想趁没出手的当下抽身而退,也已不可能了。
但苏汐月脸上却连一丝惧色也无,仍就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点头道:“可以。”
话闭,她上前搀扶起老人,将其扶坐在矮凳上后,又将地上的华丽匕首放在一旁桌面。
这之后,她才向老掌柜,和煦问道:“请问老人家,这屋里可有备用香炉?能否借我一用?”
苏汐月的温柔笑意与镇定自若,很快感染了云来茶楼的老掌柜,让这倒霉的老人终于能喘过一口气来。
只是,他浑身仍难以自控的颤抖着,话时也仍是带着哭腔的声音。
“妮子啊,你,我……老儿这般惊,惊惧,若真用药,不是在找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