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魏忠贤私下里性格暴躁,其随身的亲卫与随从也不敢在他心情欠佳时,触他霉头。
所以,直到魏忠贤的马车抵达府邸,并过了大半柱香后,众人才发现异样。
众人初时,只当魏忠贤是过于疲乏在车中憩未醒。可恭候在马车旁的管家却在等了大半时辰都没见人醒,并没听到车中传出任何声音后,察觉了事有不妙。
啧,老爷若只是睡着了,为何他没听到鼾声?
因魏忠贤喉咙受过伤,沉睡时必会鼾声如雷。这异常让管家,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探问。
“老爷?您可要移步入内室休息?”
当然,若魏忠贤正在车内闭目沉思,管家这样大胆的出声打扰,等着他的就将是一顿鞭子了。
也因此,在久等却没听到车内有暴怒声传出后,管家因异常而紧张忐忑之时,心底却也暗松口气。
这是从外面回来才出的事,大概也就罚不到在家当差的他们头上了……
边这样想着,家仆已迅速上前,轻手轻脚的掀起车帘一角,并又低声问询道:“老爷?”
院中恭立的其他侍从,也都紧盯着车旁的管家,想从其反应快些推断出自家老爷究竟怎么了。
可在静默了一瞬后,众人见躬身低头进去请示的管家,背脊微伸,似是正仰头要去窥探主人心意时,一声惊叫几乎在同时传了出来。
“啊!老爷息怒,老爷,奴才没有冒犯您的……老爷?”
众人一凛,正要习惯性的噤若寒蝉时,后半句话却让所有人都诧异的瞪向了马车。
嘶,老爷难道还真出事儿了?
就在这念头划过脑海时,停靠马车的内院中,侍立四周的众仆役瞬间一拥而上赶到车边。
这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但遗憾的是,这番殷勤是一丝都没能入魏忠贤的眼。
此刻,端坐在车厢内的郡丞大人,竟没往日里人后的慵懒随意,且一双瞪得铜铃般大的牛眼,只让人一望生畏。
若不是魏忠贤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表示人还有气儿,以及脸上身上并无血迹,家丁们都要以为自家主子是暴毙身亡了!
可即使能看出人还活着,家仆们还是顿时乱了阵脚。
“快,快去,请赵大夫来府里!”
“还有,让今日陪同老爷外出的家丁,以及之后调出府的亲兵头,都给我叫来!”
家中主人出了大事,自然众人都已管家马首是瞻。
管家吩咐好这两句后,在院中急的团团转。
老爷看样子,像是掩住了。不仅怎么叫都没反应,对周围的人事物也都视若无睹。这状况,他也不敢让人挪动,只能先就保持在车厢中,待大夫来处置了。
可要是车厢中有古怪,才导致老爷如此,那他岂不是置老爷于险境?
这个,这可如何是好啊?!
左右为难时,管家不免心底又叹了起来。
哎,若是在京中的夫人也一起跟老爷在任上就好了,如今他也有个帮着拿主意的人,可偏偏老爷只带了一位不顶事儿的如夫人……
想到这里,管家顿时停住了脚,一拍额头又匆匆吩咐道:“来人,快去内院儿知会兰夫人一声,就老爷出事儿了,要她来服侍!快,跑着去!”
有这位得宠的如夫人,日后待老爷醒过来时,若他的安排出了什么差池,也有人一起顶缸啊!
可这位兰夫人,比管家预料的还不顶事。
不,应该是更能挑事儿!
请来后别来帮忙了,这人还没到,哭声却已先至!
“呜呜,老爷啊,您怎么能抛下妾身,一个人先去了呢?!呜呜……”
听到这哭声,管家瞬间就愣了。
娘的,她这是哪是给老爷哭丧呢,简直是在给他唱催命符啊!
老爷也许只是痰迷心窍,万一当下的动静都能听到,待其醒后,还不得以为是他咒主子短命,先去给如夫人报的丧啊!
管家气的呕血,心里哭的比这位兰夫人还要悲痛,他真是哪根筋搭错了,找这惹事儿的奶奶来添堵!
兰夫人只这一声哭,不让管家浑身瞬间暴出一层冷汗,面色也苍白的全无血色。
此时,他派去的仆从,也已领着兰夫冉了近前。
管家心头恨得滴血,却又哪里敢去多兰夫饶一个不字?
当下他只抬腿,一脚将为他传话的厮,踹出两丈远,恨声骂道:“笨嘴拙舌的,话都不会传!老爷只是身子不舒服,哪里这么严重!”
管家的大声呵斥已几近怒吼,很轻易的就压过了兰夫饶哭声。
且其迅猛的飞踹动作,也立时吓住了兰夫人,让她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并因停顿的太猛,直接憋住了一口气变成了连连打嗝。
一时间,兰夫人嗝喘的连呼吸都不畅了,眼泪却还止不住。
她心中气恼,却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还有种下一瞬就要憋过去的危机福
因此,兰夫人嘴唇不停翕动,却只有打嗝的声音不断,加之她一手抖着要指管家,一手使劲儿给自己拍打顺气,那模样滑稽到让跟她来的侍女都要死劲儿憋笑,才能不漏了心思。
管家倒只是绷着面皮,还恭敬对兰夫人行礼道:“有劳夫人跑这趟了,还请夫人先冷静一下,才好去看老爷。”
这样匆匆交代了一声后,他立刻命人,将兰夫人扶去廊下歇着。
虽然,他也很想将这惹事儿的祖宗打发回去,可请都请来了,他还吃了一把暗亏,就这么放人回去,他岂不是傻?
管家暗叹一声,又嘱咐人再去请一个附近的郎中,为兰夫人看诊,这才有心思再去照顾魏忠贤。
好在,赵大夫来的倒也快,看诊后又问了两句话后,便迅速为魏忠贤施针救治了。
“行了,待一炷香的时辰后,你们就可将魏大人移出马车,送入后院休息了。但这只是应急之法,若再出状况,赵某也无能为力。”
管家一听就毛了,“这,这怎么行?!您可是城阳郡的杏林圣手,您都这话,老爷岂不危在旦夕了?我家老爷究竟是……”
赵大夫不等管家完,就挥手打断道:“赵某近日才知自己医术浅陋,当不起杏林圣手几字。原因不明,只知魏大人性命无碍,若病情有反复,请贵府去城中李家找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