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虎闻言,忽笑了起来,边转过身走向苏汐月,边和蔼道:
“哦,这么,你此来,就是为了劝我悬崖勒马吗?姑娘,你到底是谁?”
苏汐月眼中,唐虎虽笑的亲切,话也明显和煦不少,可一双眼中的冷芒却越盛。
但她却纹丝不动的,稳稳立在原地,继续道:
“劝阻?不敢当,我自知是人微言轻,没这本事,所以也不用自报家门。但唐县令却可听我一言,再考虑是否要杀人灭口,如何?”
唐虎被苏汐月点破意图,倒是一愣。
“呵,姑娘倒是好胆量。”
赞了一声后,唐虎倒是不再前行,只站在田中的泥地里,严肃看着苏汐月,等着对方道明来意。
此时,苏汐月才转开视线,放眼望向脚下,鳞次栉比的层叠水田。
波光粼粼,耀眼夺目的梯田中,绿油油的苗,一看就有着蓬勃的生命力,显然这都是被精心照料,承载了栽种人多少心血的。
苏汐月边看,边开口道:
“看得出,唐县令与五莲县的百姓有多爱这片土地。”
唐虎闻言,挑起眉梢,不等他开口,已听苏汐月接着道:
“鸢尾草这种香料,从西域传入,却已几乎在西域已经绝迹。它难活且产量稀少,却是制香的绝佳材料。”
话到此处,苏汐月转头看向唐县令,肯定道:“来找你,并将鸢尾草的种子,交到你手上的人,只怕还十分仔细的吩咐过,这东西决不能让外来者看到吧。”
唐虎这一瞬皱紧了眉头,“你是太子的人?”
苏汐月只笑着,不答反问道:
“是与不是,都没什么要紧的。但唐县令若将这东西,培植养大再交到太子派来的人手中,只怕就会很要命了。”
唐虎听到这话,一瞬瞪圆了双眼。
“什……你着东西致命?难道这草有毒?”
苏汐月微侧了头,“鸢尾草的确有毒,尤其是新鲜时,汁液与根茎会让误食的人麻痹并出现轻微幻觉。但我所,可绝非是指这般温和的,几乎算是无害的中毒反应哦。”
唐虎看着眼前人轻松的谈笑模样,心底莫名火起。
他快走了两步,只想上前抓住这丫头,让她尽快吐露实情。
可还没上到田埂,姑娘虽仍站在原地,身边却凭空多出来一个青年!
不用,这人就是与苏汐月在树丛中谋划的陈炎。
陈炎冰冷的气质与目光,顿时让唐虎一凛,也瞬间压住了他心中的莫名火气。
“嘶,丫头还留有后手啊?”
唐虎笑笑,开口时已缓步向后退去。
苏汐月哪会容对方,就这般退走?
“唐县令还请稍安勿躁,这只是我的友人,为防万一,护我周全罢了。”
笑着解释了一句,她立刻又转回正题。
“唐县令如此珍爱着五莲县,与这方土地上的百姓,那为何还要将他们推入火坑?”
唐虎原本仍在缓慢后退,但听到这话后,他忽就停住了脚步。
“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汐月此时也再不遮掩,直言道:
“唐县令一心为民,可若识人不清,被缺成伶脚石,还搭上这里千百条性命,您可会后悔今日的所为?”
唐虎听到这话的瞬间,忽攥紧了双手,却还止不住浑身的颤抖。
“你这丫头,莫信口雌黄!”
苏汐月被呵斥后,却连眉头都没皱,只继续问道:
“来找你的人可是曾承诺过,事成之后,用这百亩鸢尾草换五莲县官道畅通?”
唐虎闻言,一瞬忍不住屏住呼吸,看向苏汐月的目光却越发困惑惊异。
苏汐月见状,只笑道:
“大概,唐县令上次去云来茶楼赴宴,也是那饶手笔?”
这回不等唐虎反应,苏汐月已接着抛出更令人震惊的辞。
“且不去那人究竟是和来头,能让唐县令去赴宴,这样的举手之劳,李家,苏家与赵家中,但凡在城阳郡中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能办到的……”
唐虎不等苏墨清完,已按奈不住的大声截断道:
“你的是没错,但这次本官赴宴,可是赵家的大公子亲自下帖,李家的二老爷主动引荐的魏大人!除了,除了……谁能有这般威望能劳动这两家?!”
这番话,与其是在反驳苏汐月,听起来,更像是唐虎在服自己,不用去担心一样。
听到这话,苏汐月与陈炎对视一眼,心中均松了口气。
只是,需要的消息到手后,苏汐月却并没就此打住。
“唐县令的没错,除了太子这块金字招牌外,还真没人能让赵家与李家同为一事,这般操劳。但,话却也不能只这样。”
在唐虎困惑的目光中,苏汐月淡然道: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嗜好调香。可这香料的买卖解禁,也总归不过这一两年。更不用,眼下唐县令你们正精心培育的,正是布告上明令禁止,不得售卖的一种。”
“胡!”
唐虎激动之下,怒喝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虽对香一窍不通,更没心思去细学这些。但官文上的白纸黑字,他还是在播种前仔细翻过数遍。
上面可从没这种鸢尾草的名,更没这样的图鉴。
苏汐月见状,笑着轻摇头。
“鸢尾草这名字冷僻,换一个大概唐县令能觉得耳熟吧。”
边着,她俯身,轻抚着一株探出水面的稚嫩绿叶,淡淡道:
“西陵冷水丹,这名字可熟?”
其实,都不等苏汐月的话完,唐虎听到“冷水丹”三字,就已浑身剧震,差点儿跌坐在身下的泥地里。
“……不,不,不可能!这些草,怎么会是?!”
苏汐月暗叹一声,直起腰,手握掐下的那一片嫩叶,摊开给唐虎看,边又解释道:
“这东西在西域少水,难活也难长开。因此无人栽种,只成花之后才被人采摘辨识。官样图鉴上,自然只有这冷水丹成花时的模样。”
听到这话,唐虎只觉双腿发软,嘴里真真苦涩,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怎会,怎能变成这样?!”
他力竭一般,无视了正置身泥水中,只颓然的蹲下身,无力的一径喃喃自语。
前几年间,因这种东西,多少地方家破人亡,朝廷又是如何大肆搜剿,竭力根除的,他身居县令可是亲眼所见。
难道,他难道害了整个五莲县的百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