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犄角不偏不倚，正好撞上卢恩，犄角没有停下，它紧紧贴着卢恩，带着卢恩砸向地面。匕首随之从徐山的胸膛内抽离，鲜血喷涌而出。

犄角将卢恩撞到地面后并没有停下，它勾着卢恩，向下压去，它想把卢恩生生按到地下！

卢恩周边压实的土地瞬间裂开，最终塌陷，卢恩被巨型犄角直接勾到了地下。

地面仍在颤抖，只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以及一个人形大洞。

徐山紧紧捂住伤口，面色发白，可他脸上却带着死后余生的惊喜，他的伤势虽重，但还不致命。

就算知晓了“大将军”的存在又如何，它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徐山暗想，在看着卢恩被大将军轻易地顶走后，徐山心里大舒一口气，有种通畅的快感。

但徐山不得不承认卢恩身躯的强大，不仅仅硬扛柴刀毫发无伤，还能够顶住大将军的犄角。要是寻常进化者根本不会被带入地下，在身子与犄角相碰的那一刻，身子就直接破碎了，更不用说在犄角的压力下被带入地下了。

再强大的身躯，也无法在缺乏空气的地下存活！

徐山一手捂着胸口，慢吞吞地走向向兰。

下一刻，一道绿芒从地下激射而出，从徐山的膝盖处滑过，随后不见踪影。

徐山身子仿佛没有了支撑，向前倾倒，砸到地上。

“啊！”

一股钻心的剧痛从下身传来。

徐山双目充血，他的膝盖被绿芒切成了两半，平齐的剖面上不停喷涌着鲜血，而且地面仍在颤动，不少沙土落到了他的伤口上，像是万千蚂蚁的撕咬。

“等我回来！”

这时，一道闷闷地声音从地下传来，虽然由于土壤的阻隔，听到的声音已经变得不似原本的声音，但徐山清晰地记得这个声线。

徐山趴在地上，嘴里喊着沙石，吼出两个字：“卢恩！”

......

卢恩被大将军犄角顶着，在土壤里不停游荡，他左手攥着另一把匕首，右手紧紧握着手机，身上衣服大半已经分成小块留在了土地中。

或许是由于“大将军”常年在地下活动的原因，地下的土质非常松软，以至于卢恩有种不尽兴的感觉。

“如果土在硬一点，倒是可以和那‘天龙’组成按摩搭档了。”

肌肤与沙土亲密摩擦让他有种奇异的瘙痒感，这种感觉作用于他的肉体，这让他想起那天夜里遇到的巨大变异蜈蚣。天龙的尾棘一刺给卢恩带来了灵魂上的酥麻感。

虽然有些变态，但这些感觉都能给卢恩带来莫名的快感，包括吸烟。

卢恩在去异界前是不习惯于抽烟的，他回来后，偶然的机会接触到吸烟。自从烟气刺激肺部，从而让大脑清醒一些后，卢恩就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吸烟也好，尾棘一刺也好，这些都能让卢恩的思维变得清晰，让他不至于一直浑浑噩噩。

享受着身体与土壤摩擦的舒适感，让卢恩探索罗庄裂隙的意向也不那么强烈了，权衡之下，卢恩选择静静享受土壤的按摩，而且时不时还可以碰到石头，像抽奖一样，让卢恩有种莫名的期待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将军的速度越来越慢，作用在卢恩身上的力也越来越小，直至二者都停了下来。

卢恩合着眼睛，眉头微皱，拍了拍顶着他身子的犄角，吐槽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然而，犄角颤抖一下，猛然后退，想要抽身离去。

“还能让你跑了？”

卢恩眼疾手快，将手机和匕首塞在腋下，而后两手探出，紧紧抓住了大将军的犄角。他怎么可能让大将军轻易走掉，他现在可是在地下，如果没有大将军的帮助，他爬出去还要费不少功夫。

可对大将军来说，卢恩整个人像是块赖皮的口香糖，紧紧黏在它的犄角上，它伤不到卢恩，可卢恩也不攻击它。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大将军尝试快速移动，甩掉卢恩，可它失败了。

大将军尝试将卢恩撞在石头上，撞烂卢恩，可卢恩反而抓得更紧了，它又失败了。

大将军尝试将卢恩送到其它变异生物的领地中，让卢恩去找其它变异生物，可它刚刚靠近，变异生物就逃跑了，它再次失败。

大将军闷哼一声，动作越来越慢，它太累了，它现在只想甩掉这个黏在犄角上的奇怪人类！它后悔，它为什么要主动招惹这个奇怪的人类！

卢恩也察觉到大将军的奇怪行为，明白大将军想要甩掉他，卢恩想着他还有正事要办，而且大将军的力气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僵持下去也不会获得更多的快感了。

于是，他摸了摸大将军的犄角，恋恋不舍说：“送我回去。”

大将军似乎听懂了卢恩说的话，它的身子一震，全身的肌肉调动起来，开始迅速行动起来。速度之快，比一开始撞卢恩时还要快上三分，在这一刻，它的身上疲惫全部烟消云散，它只想要将这个人类送回去！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那条小路再次剧烈颤抖起来，接着，卢恩从人形洞口中飞了出来。

而大将军巨大的犄角形成了一道残影，只冒出了一个头就猛然缩了回去，生怕卢恩再次缠在它的犄角上。它已经深深记住了卢恩的味道，以后再闻到这股气味，不管发生了什么，它都会绕道走。

在一阵颤抖后，小路再次恢复了平静。

卢恩落在地上，弹了弹身上的灰，叹了口气，他全身上下只剩大裤头护着关键部位，这不禁让他怀念起健健，如果健健再来的话，他一定要一身可修复的高耐久衣服。

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四点，他还记得记录山狼时才下午一点。他被大将军拱了两个多小时。

他如今所在就是刚才大将军将他顶走的位置，可他环顾四周，只有徐山的半截腿，却没有了徐山的影子，甚至连向兰的尸体也不见了。

不过......

卢恩走到徐山的两截小腿前，向着离开这里的方向看去，两道血液留下的痕迹在空荡的路上格外显眼，并且还有爬行的痕迹。

他循着血迹向回走去，血迹越来越淡，到最后只剩下爬行的痕迹。

卢恩只走了五分钟，就发现了徐山——他一手抱着向兰的尸体，一手扒着地面，用下巴抵着地面，借着脖子与全身蠕动的力量，艰难地向前爬着。他双腿伤口上不再流淌血液，沙土得不到清理，紧紧依附在伤口上。

徐山察觉到了卢恩的到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子一顿，接着更用力地爬了起来，像是趴在地上抽搐。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自知逃不掉的徐山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来，对着卢恩嘶吼道：“我能复活向兰，我不能死！”

卢恩眉头一挑，他几乎看不出徐山原本的样子了。

徐山的下巴血肉模糊，沾满沙石，他几乎将全身能够调动的力量全部用了，下巴就是其中之一，他用下巴当作摩擦点，抵住地面，而后用脖子拽着身子前行。

“你很顽强。”卢恩发自内心的夸赞了徐山一句。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要复活向兰！”徐山仍旧重复着这两句话。

“严格地说，至于是‘徐山’很顽强，还是你很顽强，我不知道。”

“我不能——我就是徐山，徐山就是我！”

徐山突然转变声音，他无比肯定道：“卢恩，我告诉你，我就是徐山！向兰复活还是向兰！我还是她最心爱的人，她也是我最爱的人，我们还会学习知识，我们还会传递文明，我们还会守护家园，我们从未变过！是你固守陈规，不知变通！是你不知好歹，坐井观天！”

“你听说过赫兹吗？”

激动的徐山一愣，而后呆呆地点了点头。

“他自称主宰种，应该是你们中最出类拔萃的一类，可他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与徐山和向兰不同，赫兹以及他座下的一群新世种仿佛被洗脑的狂信徒。

“哈哈哈呜...”

徐山说不出是笑是哭，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宣泄道：“他个傻子......他想要反抗命运，可他注定失败，一切既定，他的努力与反抗只是让他成为别人唾弃的对象。”

卢恩面露不屑，竟难得和人辩论起来：“注定的事情，我向来嗤之以鼻。”

“呵，卢恩，你很强，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清楚吗？仅仅是灵潮降临吗？仅仅是对抗变异生物吗？一切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希望手机吗？因为我就是它的研发人员之一！哈哈哈哈，想不到吧！还有，你以为是末日降临，你以为是地狱降临，错了！都错了！是我们掉到了地狱，是我们来到了炼狱！蠢货！过去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那么未来一切都是注定！”

虽然卢恩有些惊讶徐山与希望手机的关系，但他听到别人将“注定”一词用在他身上，心里莫名其妙的不爽：“有我在的地方，就不会有注定。”

“或许你是被忽略的因，可大势不可逆，小因数不会使时代的车轮偏移。杀了我吧，将我和向兰的脑子狠狠搅碎，记忆没了，我和她便没了。”

徐山自知必死，不愿再受折磨，于是爽快求死。

“记忆，这是你对生命的定义啊......”

卢恩感慨了一句，也是有些可怜徐山，不再啰嗦，手上灵气汇集，一记灼炎拳将徐山与向兰利落地化作了灰烬。

“或许......死亡只是换个方式存在？”卢恩下意识说了一句。

接着，卢恩眉头微微皱起，他这话完全是没有经过思考，下意识说的。而且，他刚才对“注定”一词的不爽更是来得莫名其妙，转瞬即逝，令人费解。

卢恩拍了拍迷糊的脑袋，不再多想，他必须快点赶到裂隙处了。

他对于探索罗庄裂隙的意向再次强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