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当小姜子掌灯进书房时，李长凛和司徒炎才意识到天黑了。

“今日就先到这儿吧，我还要去明珠宫探望安安。”李长凛揉了揉太阳穴，长时间的思考使得他有些疲倦。

司徒炎沉默了一会儿，本想提醒他注意休息，而后又咽回去了，低头应是，退出殿外。

“走吧，小姜子，去明珠宫。”不管有多忙，李长凛都不会忘了他的妹妹。

明珠宫与东宫仅一墙之隔，但正门却要步行一盏茶时间。

月亮渐渐升空，皇宫各处早已亮上烛火，小姜子默默地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他是个话不多的人，掌管着李长凛手里的暗卫，帮李长凛做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以此守护太子的权威。

很快，明珠宫到了，宫门依旧敞开着，两个侍卫正笔直地站在门外守候，看到李长凛后连忙行礼。

明珠宫所有的侍卫都是李长凛挑选出来的，为了李长安的安危，他可谓是费劲了心思。

李长凛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走了进去，看到瑶台殿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灯笼上画着两个正在嬉戏的小人儿，正是他去岁李长安生辰的时候他亲自制作的。从李长安五岁后，他每年生辰都会为她做一对灯笼，给她挂在门外，就好像他一直守候着她一样。

“哥哥，你来啦？”李长安的声音欢快，脸上笑容灿烂，她就知道，哥哥答应她的事从没有失言。

“腿还疼吗？”李长凛看到她那只被包成粽子的腿关切的问。

“疼~”李长安瘪了瘪嘴。

之前上药的时候还不是很痛，谁知回来以后这么疼，腿还不能弯曲，半个月不能下床，简直要了她的命啊！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闹了？”李长凛黑着脸。

“还有下次我还是会比，为了苍明！”李长安坚定的说。这不仅仅是私心，当时的状况，就算李长馨没有帮她答应，作为苍明的公主，她也没有理由去拒绝宁婉儿的挑战。

哪怕……再一次受伤，或者粉身碎骨，因为，她是苍明的公主啊。

“你啊！”李长凛宠溺地揉了揉李长安的头发：“维护苍明的事就留给哥哥来，你只需要负责幸福、快乐就好了。”

“哥哥，我不仅是你的妹妹，更是苍明的公主。”李长安认真的看着李长凛的眼睛。

“好，安安长大了。”李长凛的语气无奈又欣慰。

他如何不知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尊荣，就要担起这个身份的责任，他还是不够强大，不能为这个皇朝，为他的家人遮风挡雨。

“那是当然的！”李长安骄傲的看着李长凛，谁知看到他面容带着疲惫，想来是下午到现在直接过来的吧：“哥哥，御膳房说今天来了新鲜的大黄鱼，你留下来陪我一块用膳吧。”

“好。”李长凛向来不会拒绝她的。

“红袖，去传膳。”李长安语调欢快。

“是。”红袖应声而去，嘴角带着笑意。

不一会儿，小宫女们鱼贯而上，清蒸大黄鱼、八宝鸭子、佛手金卷、金蟾玉鲍、糖醋荷藕、明珠豆腐等各色菜肴，菜色精致，使人胃口大开。

最先放到餐桌上的就是李长安最为喜欢的清蒸大黄鱼。长安城位于内陆，海鲜很难得，每年只有到季节的时候，着人快马加鞭送进长安城，方才有新鲜的大黄鱼可以吃。

宣文帝最为好海鲜，连带着李长安也是一样，所以这御膳房每到季节便做好备用。

“哥哥，你常常这个，快马加鞭送进来的大黄鱼呢，可好吃了。”李长安示意菁姑姑布菜。

“嗯。”李长凛吃着这大黄鱼，思绪飘到前段时间吏部尚书的奏折。

当今世道虽然平和，但连年战争和灾难不断，国库已有空虚之状，宣文帝把政权交给李长凛以后颇爱举办宴会，吟诗做乐，耗费不少钱财。

特别是皇族好海鲜，需要渔民打捞上来以后，快马加鞭的送进都城，途中死去的不能要，只选新鲜的，更是耗费人力物力。

但是看到李长安的笑容，他就舒心了，他励精图治，改革政治，提升国家的生产力，为的就是看到父母和妹妹的笑容，外面的苦，就由他一人来承担吧。

“来，多吃点。”他给李长安夹了一大块鱼，看着她满足的笑容，他就安心了。

他要让妹妹一直这么开心下去，一生一世，永保长安。

红袖和青衣在一旁候着，相视而笑。红袖心想，公主和太子殿下的感情真好，不知以后的太子妃会不会也如太子这般宠爱公主。

李长安的腿伤到了，只能直着腿坐着，久了这腿便不太舒服，这顿饭除了这大黄鱼之外，其他的都很少动筷。

一顿饭过后，李长凛又要赶回东宫了，宣文帝不管事，还有很多政务等着他去处，这是第一次李长安在他眼皮以外受伤，他心很慌，芜离明明在场，却不能护她周全，假如以后她嫁了人，芜离是否能把她护成宝？

假如今天他没有赶到，这个傻妹妹会一直遵守跟他的诺言，不在人前显露武功，那应该会受伤多重？他不敢想象。

“安安，为兄先回去处理政务了，你早点休息，听郑太医的话，这段时间要好好休养。”李长凛叮嘱道。

“嗯嗯。”李长安乖巧的点点头，她也不知道会这样严重啊。

“记住了，往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尽管使出功夫，有什么哥哥给你兜着。”李长凛不放心的嘱咐着，教她习武不就是希望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吗？

“好。”李长安乖巧得像只猫儿一样，虽然哥哥有些啰嗦，但是被哥哥疼的感觉真的好。

“为兄就先走了，记住了。”李长凛又嘱咐道。

看李长安点头如捣蒜，才失笑地走了。

夜已经深了，他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小姜子默默地在他前面打着灯笼，如同一个影子一般，若不是特别去看大多时间都会忽略了他的存在。

……

月亮渐渐爬上梢头，春日的夜还带着很重的春寒，菁姑姑把门窗都掩上，把蜡烛的芯剪了，灯火更明亮了，屋里的炭盆还在点着，门窗隔绝了外面的寒冷，李长安坐在榻上看着书。

“殿下，更深露重，这烛火不亮，小心您的眼睛，喝碗燕窝早些休息吧。”菁姑姑端了一碗燕窝放在小桌上。

“这些事就让红袖她们去做好了，您啊，好好享清福不行吗？“李长安放下手里的书说道。

她向来把菁姑姑当成亲人。

“奴婢啊是个劳碌命，哪怕红袖她们做得很好了，奴婢这心呀，还是想亲自照顾您。”菁姑姑慈祥的笑了笑，她看着长大的主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她把小公主当作自己的女儿。

“好吧。”李长安用匙羹拨了拨碗里的燕窝，突然想到了什么：“红袖，给哥哥送一碗燕窝过去，他肯定还在忙着。”

“是。”红袖忙下去准备着。

红袖去到东宫的时候，果然灯火还亮着，侍卫把她领到书房外，小姜子正在在外面候着。

“姜公公，这是小公主命奴婢给太子殿下送来的燕窝，还让奴婢转告太子殿下早点休息。”红袖把食盒交到小姜子手上。

“咱家会转告太子殿下的，姑娘请回吧。”小姜子接过食盒道。

他永远是一付面无表情模样，小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的。”红袖点头，转身走了。

虽然很常见，她还是不由得在心里低估，这小姜子真是奇怪，这么多年都是同一副面孔，怪不得青衣不肯过来，她那活泛的性子见到小姜子都不由得憋回去，真是累人。

“殿下，小公主着人送来燕窝，让您早点休息。”小姜子把食盒提进书房，把燕窝放在桌子上。

“唔，放着吧。”李长凛揉了揉眉心，还是安安知道心疼他。

桌上奏折还很多，他要赶紧处理完，明日还有更多的事，他只有更尽力才能使这个国家安乐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