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明醒来的时候，仍旧躺在九溪山山腰，他运气不算太差，留了一条小命在，但却深深记恨起了罗家。

娄明是灿芹毒娘的关门弟子，他自小就没见过爹娘，是灿芹毒娘一把手将他养大的。

虽然灿芹毒娘对娄明有恩，但娄明却从不肯听灿芹毒娘的话去学那灿目术，他对灿目术是很厌恶的。

因为要学灿目术，此生就要永远靠食人眼球过活，不然的话，走火入魔，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听自己的掌控。

所以娄明独自一人逃了出来，逃到了九溪山，但当他还想往上走的时候，一只羽箭乘风而来，正中他的腹部，瞬间，血流如注。

他慌了神，毕竟灿芹毒娘的名声很大也很臭，这指不定就是遇上什么仇人要将他这个灿芹毒娘的小弟子给灭了。

娄明伸手握住羽箭，狠心将它拔了出来，然后用手用力地捂住伤口，赶忙离开了现场。

娄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像只无头苍蝇一般，胡乱走着，但没多久，娄明就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时，便遇见了那个天使一般的女孩，娄明内心很是雀跃，但脸上仍旧表现的冷冰冰的。

他也没想多留，但伤实在是太重，那女孩又很是关心他的伤情，这让他犹豫了。

娄明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别人的关心，他贪心地想要更多，便没有离开，听罗琦的话，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他满心期待着罗琦说要给他拿的南瓜粥，伤口好像也不再疼痛了。

“琊儿，你怎么不拦着你姐姐？”罗夫人气得直跺脚，“虽说你们年幼，但也不应该……哎，你们都不懂！”

罗夫人和罗老爷心知肚明，明面上都说罗琊和罗琦是圣女备选，但其实罗琦是下一届圣女这件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老实说，罗琦有颗善良的心是好的，但她不该明晃晃地就将人带进自己家来，而且让那男孩躺在了她的床铺上！

这件事要是让还在职的圣女知道了，罗琦这未来圣女的位子可就不保了。

罗夫人心急如焚，偏偏罗琊却觉得没有什么关系，她嘟着嘴说道：“姐姐自己背他回来的，我是后来自己回来的，关我什么事呀？而且今日猎鸡，鸡没打着，我还丢了一支上好的羽箭，我现在也心烦着，娘亲你怎么总说我？”

娄明听到罗琊这样说，便确定了伤到他的人肯定是罗琊。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只能……”罗夫人没有说下去，她看向园子里开得茂盛的花儿，灵机一动，“琊儿，你去喊喊琦儿，一起去采些花来，娘亲给你们做花糖饼吃，好不好？”

罗琊听话地点点头，问过了丫鬟便去小厨房找姐姐去了。

罗夫人走进罗琦的屋子，看着装睡的娄明，也没说一句，直接抬手唤来了家仆，“送他下山回家。”

“是！”两个家仆进了屋来，将娄明架起，从后门出了。

后来勉强活了下来，在历月城摸爬滚打了数年的娄明不是没有怀疑过罗夫人那句话——送他下山回家。

回哪里的家？

娄明在历月城过得很苦，所有人都在欺他、辱他，每天都受尽他人的白眼，吃的是糠咽菜，睡的是破竹席，风来雨往的日子里，他只能在破庙里独自颤抖。

可是再苦他也没有决定要练灿目术，当年灿芹毒娘每日都要娄明背上十遍灿目术，这样一来，娄明背灿目术自然是能倒背如流的。

若是没有那件事，娄明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去碰灿目术的。

那是他与罗夫人的第二次见面，在城东的胭脂铺。

娄明靠着卖自己做的竹制木器为生，因为要躲着那些总是抢他东西的小乞丐、小混混，他每日都要换个位置来卖东西。

这日他在胭脂铺外摆摊，罗夫人却来了，但罗夫人大步迈进胭脂铺，看都没看一眼边上的娄明。

娄明眼尖，认出了罗夫人，但他没打算让罗夫人知道他在历月城，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头上的草帽压得更低了一些。

“殿红，上次的芸汐脂还有吗？”罗夫人轻笑着问道，“我等着急用呢！”

“罗夫人呀，那芸汐脂自然有帮您留着！”殿红是胭脂铺的老板娘，胖胖的，人也很客气，她是唯一一个允许娄明在自家门前摆摊的人，“看罗夫人面色红润，喜上心头，这是要有什么大喜事了呀！”

“哈哈，喜事倒还真有一件！”罗夫人拿衣袖捂嘴笑起来，“我儿罗琊，不日就要登上九溪山圣女之位。”

“哎哟，那可真要恭喜罗夫人了！”殿红笑了起来，头上的珠钗都跟着颤了一颤，“儿女的福气呀，也是为人父母的福气，这下罗琊当了圣女，罗夫人您可以早点享清福咯！”

“谢谢，谢谢。”罗夫人脸上的喜色根本藏不住。

门外的娄明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他默不作声地坐在地上，心里却直纳闷。

这些年来，他在历月城也听闻了不少九溪山上的事情，圣女这件事，人们都说罗琦是最合适的选择，听说早几年前就已经定下了罗琦，但如今，怎么是罗琊要做圣女了呢？

还没等娄明想明白呢，罗夫人就带着丫鬟走了出来，那丫鬟拿着包好的芸汐脂，也不看路，直接走出来装在了娄明做的一个竹筒上。

“咔嗒！”一声响，芸汐脂摔裂在地。

那丫鬟也慌呀，她竟跳着脚赖起娄明来，“都是你！拦着路，害我摔坏了这珍贵的芸汐脂！”

娄明皱了皱眉头，还未出声，那丫鬟就伸手直接掀开了他的草帽。

罗夫人本就因芸汐脂被摔坏而有些气恼，待她看清了娄明的脸后，她更是怒上三分，心里想着：当初的这小子竟然没死！

“来人！将他给我抓起来！”罗夫人一挥手，身后便有两个家仆齐刷刷地来抓娄明的手。

娄明还算反应快，看到罗夫人的脸色有变，赶紧扭头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