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房玄龄感激地看着楚杰,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敬佩。
同时又被他的高风亮节所拜服。
虽然楚杰还只有十六七岁,可是这眼界和深度,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就连他自己,在大唐的权力圈子中滚成了钉板肉,也有些自愧不如。
自己毕竟还是太在乎成败名利了。
但楚杰却完全不一样,光风霁月,目光高远,心性平淡。
虽然生活在这穷乡僻野,穿的也是粗布衣衫,可身自有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气质。
“楚公子实在太过谦虚了,这份功德我一定会禀明圣,天下居然出了楚公子这样的高人,实在是大唐之幸,圣之幸啊。”
房玄龄被楚杰的品性彻底折服了。
所以提出禀明皇帝。
以皇帝的爱才之心,肯定会给楚杰非常隆重的恩宠。
也只有如此,才能报答楚杰的贡献。
毕竟,那可是几十万人的生死啊。
往大里说,也关乎大唐的盛衰。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楚杰居然直接就拒绝了。
“此事再也休提,我不过尽了绵薄之力而已,这红薯原本就生于天地间,可能是天意如此。”
房玄龄还想再劝。
楚杰又道:“而且,我对做官不感兴趣,在这山野之中看看云,种种地,对我来说就是最满足的事。”
他面色从容,语气诚恳。
这一番话说出来,形象顿时无比高大。
在房玄龄的眼中,此刻的楚杰似乎身披了圣光。
这等情操,简直堪比古圣先贤了。
实则楚杰此刻的心中,却是很蛋疼。
他虽然对于入朝为官不怎么感兴趣,可也不想一直困守山啊。
他是被逼的。
也不知道隐居系统接下来会怎么安排他。
不过,光听这个系统的名字,大致就能猜到。
见他随口就拒绝了自己的美意,房玄龄并没有恼怒,反而更加佩服。
很多所谓的名士,只要官府的人抛出官职,基本都会选择出仕。
出仕,不过是说起来好听罢了。
无非是待价而沽,然后正好官府给的价码又挺到位。
但是楚杰方才的一番表态,确实完完全全对于做官不感兴趣。
否则,以他的功劳,随随便便就能一步登天,混个正三品是毫无问题。
随口一句,就否决了正三品的官位,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魄力。
房玄龄满脸佩服地看着楚杰,赞叹不已。
“楚公子这样的高人,果然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理解的啊。既然楚公子无心功名利禄,那我就不再苦劝了。”
楚杰笑笑,道:“正该如此。”
随后,房玄龄又陷入了纠结中。
比如,如果要在这山广种红薯,那就意味着需要将这些荒地全部开垦。
让楚杰这样的高人开垦荒地,似乎不合适。
而且,他一个人也顾不过来。
如此一来,不可避免地就需要很多农人来帮忙。
可这岂不是会打扰楚杰的清静?
想到此处,他不免踌躇。
他现在对楚杰的风度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且也不想打扰这样的高人。
可若是不打扰,这红薯的种子又不能快速生长。
总之,顾得聊这头顾不了那头。
见他脸色犹豫,欲言又止,楚杰问道:“不知宰辅大人还有什么顾虑?”
房玄龄叹了一口气,将想法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一旦要广种红薯,这片山头不下数十亩,必然要大量的农人来帮忙开垦,只是如此一来,未免打扰了楚公子的清静,所以我特别犹豫……”
楚杰闻言,不由得失笑。
自己的地位,在宰辅大人的心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不过,人家既有此意,倒也算是有心了。
他摆手笑道:“宰辅大人尽管放手去干,和天下苍生的性命相比,楚某人的清静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我虽然不入世,可是这心中,却时刻牵挂着天下百姓。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正是我将心中牵挂付诸行动的时候。”
他不以为意地道,脸似乎有悲悯之意。
房玄龄被震动得无以复加。
这番话虽然比较质朴简单,没有什么高谈阔论,更没有微言大义。
可是质朴之中,却是一颗心系天下的红心。
古之圣人,也不过如此了。
他从小就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但步入仕途,才深知为生民立命的艰难。
越往走,更是步步荆棘。
往往因为各种势力的掣肘,想要为百姓半点实事,也不那么容易。
今日听了楚杰一番话,多年前读圣贤书的少年激情顿时被激发了,激动得满脸红润。
心中连连感叹: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脚踏实地的高人,远不是那些清谈之士所能比拟的。
“楚公子宅心仁厚,让房某佩服之至。”
房玄龄感叹道。
然而,楚杰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彻底呆了。
只听楚杰目光悠远,缓缓吟出一句震慑人心的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声音中透着悲凉之意,仿佛看到了天下苍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一句,楚杰确实是有感而发。
真正到了这个时代,他才切实体会到这句话的心酸。
若是遇到明君,百姓还能喘口气。
可若是遇到昏君,百姓那是真的无比艰难,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是在泥泞中挣扎苟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随口感叹之后,目光看向房玄龄,不由得一愣。
只见房玄龄目光痴呆,嘴里呢喃吟唱着这两句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之后,他才如梦初醒。
随后径是直接朝楚杰深深鞠躬。
口中激动道:“请受我一拜!”
行礼之后,语气坚定道:“我这就下山调度人手,明日就着手开垦荒山。”
在他心中,已经将楚杰和孔圣人并列为古今大贤了。
说完之后,他立即向楚杰辞行。
夜色之中,几个火把投下光亮,一辆马车,一匹健马缓缓下山。
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楚杰负手站在原地,心里颇为不解。
我很装么?
并没有啊?
可是房玄龄这样的大佬直接就拜服了,这算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