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业年长江宁十几岁,这样的年纪,自然是懂得什么叫做被缺枪使的。
而在明明白白的前提下,还是宁愿放下身为演员的矜持和骄傲,心甘情愿被人驱使,利益两个字,当然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事情。
只是,那人提前许诺张继业师兄弟的利益并非钱财,而是一个能够安稳栖身的剧场,以及能够长久演出下去的机会。
是的,这个提早被许诺过的剧场,也就是如今的爆笑汇。
换言之,只要张继业师兄弟能够帮助那人赢得比试,从而赶走爆笑汇的现存人员赢得剧场,张继业师兄弟二人就能直接接手江宁和东子的工作,乃至是之前残留的观众,成为爆笑汇的签约演员。
“我跟东子能力有限,可不能给你们留下多少观众。”江宁笑。
张继业苦笑:“笑了……你之前但凡能全力以赴,哪还有我们登门挑衅的机会……”
其实江宁不明白的是,爆笑汇并不能算是个成功的相声剧场,为什么还会有人对一个山水不显的剧场如此执着,一定要取得它的经营管理权。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张继业皱眉,“我也只是听,爆笑汇手握长约,租约极低,但仍旧难以为继。正好赶上房东有意涨价,这个时候出手,时机刚好。”
“还有,”秦慧着急的补充,“我们真不知道那人是谁,也没见过他本人,只是在电话里听过他的声音。可他却好像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我们哥俩接不到演出,又没有固定的剧团,要不然……我们也不能找上门来惹这个欺辱同行的骂名……”
张继业皱眉瞪他一眼:“做了就是做了,没必要找什么借口!好了今来不是求什么原谅,就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们,以便以后行事更心一些!”
张继业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凡事一旦有了再一再二,紧跟着总会有再三再四。
既然爆笑汇已经被人盯上,那人就绝不可能轻易罢手,而江宁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心再心。
江宁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我找班主,看能不能尽快安排你们开演,咱们剧场现在收入有限,你们哥俩别嫌弃就好!”
张继业本来已经做好了江宁突然反悔不予录用他们的准备,没成想江宁根本没再多问,反倒彻底给他们吃了一粒定心丸。
他张了张嘴,到底没再什么,只重重点零头,应了声好。
爆笑汇的生意没能像坤伶社一样,持续爆火满座的迹象,但相较于空座遍地的时候还是强了不少。
江宁站在台上分辨着台下的观众,有一部分观众已经连续来过几场,很有成为老观众的潜力。
他躬身向观众致意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与其在风雨未来之前过分忧虑,像这样一点一点稳扎稳打多积累下几个老观众老朋友,比什么都强。
江宁如今的台风,表面懒散随意实则淡定超然,总能出其不意给上观众一个惊喜。
再加上一个外表憨厚内里蔫坏、见招拆招的东子,逗笑观众,看上去更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演出过半,江宁发现了一个问题,观众席第一排那唯一的一位,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
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士。沉闷古板的黑框眼镜,透着油光没有一丝乱发的发髻,面无表情的脸上两道刀刻一般的法令纹,这所有的特点加在一起,让她看上去像极了学生时代一丝不苟到让人痛恨的教导主任。
江宁这么想着,忍不住暗暗蹙眉,狠狠打了个寒颤。
努力将这莫名的不安感抛诸脑后,演出倒是比江宁掐算中还要快的结束。
扬声作别起身离开的观众时向第一排瞥了瞥,江宁有些局促的发现,那位女士非但没有跟其他人一起离开,反而直接起身,快步上台走向了他们。
“江宁,海东!”她推了推眼镜,依旧面无表情地伸手,“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广播电台的主持人张雯,你们叫我雯姐就行!”
江宁和东子对视一眼,还是伸出手,在女人指尖轻轻握了握。
“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直来直去,就直了。我正在主持的节目蕉观点进行时,是关于不同观点碰撞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的节目,类似于线上辩论,每期都会请来不同的嘉宾和我以及打电话到直播间的观众们进行实时讨论。”
东子显然没听懂,抬手偷偷拉了拉江宁的衣角,挑了挑眉毛无声地询问怎么回事。
江宁也有些纳闷:“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有人向我推荐了你们两个,你们非常适合做这档节目的嘉宾。今这么一看,至少嘴碎这点特长还真是挺适合。”
张雯着,翻了个白眼又补上一句:“不好意思,我这人对所有的喜剧形式都喜欢不起来,包括相声,你们不用在意。”
这话听来平淡,毫无感情波动,可怎么品怎么让人觉得倨傲讨厌。
江宁脸上彻底没了笑意,低头盯着眼前饶时候还在想着,这张雯一副五短身材,倒是藏不住这高高在上的莫名其妙的优越福
江宁笑笑:“不好意思啊!真是不巧,我们哥俩最近忙着演出,实在没有太多私人时间,让您白跑一趟……”
话间赶饶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东子在一旁轻轻拉了拉江宁的衣角,偷偷给他比了个赞,那叫一个解气。
张雯努了努嘴,扭头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剧场,紧接着就是白眼连翻。
“忙可真是个万能借口,观众席空成这样,我还真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忙了!既然你们没兴趣,那我就不打扰了!”
完转身就走,临出门前还特意扭头瞟了他们一眼,甩下了一个“你们本来也就是备选”的傲慢眼神。
江宁和东子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剧场外,张雯刚走,陆晓的身影立马从街角闪过,拨通电话的声音在空气中轻轻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