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选择,本质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谁能掌握更多主动,谁就能有多一些谈判的资本。
如今退路已有,选择在手,要是论起谁更该紧张,怕是也该轮到房东那边了。
可话回来,若是没有先前那一档子事情还好,可惜事情都已经真真实实发生过了,这倒是要换坤伶社这边权衡利弊,把房东突然转变如变脸一般的嘴脸多加考虑进去了
坤伶社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那种心甘情愿被剥削之后还愿意忍气吞声的人
可放在另外一边,也没有哪怕一个人,是那种能豁出脸皮占人家便夷人。
离开了旧址,短期之内,坤伶社想要落地估计也只剩下马老爷子那一个选项。
可一想到老爷子慈祥实在的样子,又万分担心最终会演变成老爷子变相减价再减价,只为了帮这些后生渡过眼前的难关。
事情真要是演变成这样,坤伶社的所有人,谁又能一手享受着毫无道理的低价,另一手安安心心到廉耻全无?
刘慧中那边和坤伶社所有的演员乐手仔细商量过,最终还是敲定,短时间之内,暂时还是留在原址不变,反正房东那边已经乱了分寸,合同长短价钱高低这些,总归还留有议价保留的空间。
尘埃暂时落定,房东走后,众人练功的练功、保养乐器的保养乐器、买早餐的美滋滋出门,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启了忙忙碌碌的全新一。
戚尧此刻站在后台正中央,潘雅欣已经活力满满地跳出门去和东子抢起了早餐,后台中除她之外空无一人。
熟悉又稍有些嘈杂的各式声音陆陆续续传进戚尧的耳朵里,比以往任何时候听起来都更加清晰有力。
仿佛是刚历过一场战役的胜利,每一个饶内心深处仍旧澎湃不停,巴不得早早迎接接下来每一个挑战。
她所爱的坤伶社,和往常一样,又和往常不一样,该留的、该变的,井然有序,一样都未落下
掀开后台的挡帘走出去,戚尧抬眼就看见了正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的江宁。
兴许是昨夜晚睡,此时的他正阖目养神,潘雅欣和东子在一旁叽喳笑闹,他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安安静静窝在那里,像极榴塑一尊。
他的侧脸瘦削下巴干净,眉眼浓密深邃,整个人看上去少年气十足,就像从未经过世事的孩子。
可是偏生戚尧事事知晓,早知江宁这一路不顺,若是追溯到他们还未遇见之前,恐怕更是如此
也许是江宁睡够了,戚尧远远看见他缓慢睁开眼睛,却全无初醒时的迷茫相反,江宁微微扭过头直直的向戚尧的方向看来,分明像是精准感觉到了她的注目。
远远的,江宁一瞬不瞬盯着戚尧,忽而又快速扬起了半边唇角,给了戚尧一个状似桀骜实则温暖无比的微笑。
戚尧一愣,心底某处狠狠一紧。
“好可惜啊!”江宁扭头,冲着在身旁轻轻落座的戚尧笑笑。
“可惜什么?”
江宁无比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身体微倾向前,两臂交叠趴在了前排的椅背上,只留下一双眼睛看着戚尧。
戚尧根本不用转头都能感受到他的注视,半晌无言。
“没什么”江宁叹出一口气笑笑,“老爷子那里还挺宽敞的,放下两个剧社应该都没什么问题。我之前还突发奇想,要是你们搬过去,我们爆笑汇随后跟着,兴许我以后就不用再起早跑出这么远练功了。到了练功时间,楼上楼下一跑,是不是也挺好?”
戚尧没话,却在脑海里快速闪过了很多画面。
就像是江宁形容的,寒来暑往日夜更替,不管时间怎么变化,每个清晨和深夜,江宁总会像打了鸡血一样楼上楼下跑过,东子日日如旧,满脸的不情不愿。
被吵醒的其他演员们忍不住在房间里抱怨叫骂,江宁依旧兴致冲冲最后跑到她和潘雅欣的房间,连续深呼吸几次才能提起勇气大声叫门。
她或许会顶着一脑袋的鸡窝头不好意思的开门,潘雅欣或许会仰着昨日犯懒未卸妆的脸数落江宁扰了自己的好梦
思来想去都是一地鸡毛,可回头再去仔细品品,却是这些年来从未体会过的温馨美好
戚尧偷偷攥了攥的拳头,强迫自己从幻想之中抽离,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笑了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日子总算是回归了正轨。
虽然广播电台那边依然没有关于江宁和东子更多的消息,虽然“面具美人”在网络上的热度在缓慢冷却,虽然两方剧场的上座率都没有过度喜饶上涨,可是即便如此,演出依旧要做,日子依旧要过,没有任何一边的生活能有过多的捷径可走。
最平常或许也是最让人开心的是,日子似乎重回平静了。
是那种除了剧场的观众之外,似乎被更多人慢慢遗忘聊平静。
陆晓、石明亮、沈一汀、连凯,甚至是之前那些像是在网络上莫名其妙狂欢的网友们都渐渐没了踪影。
网友们果真像别人口中形容的那么健忘,一旦网络上的相关骂战停止,便再也没有人会重新提起过去的任何事情。
什么“三女争谋视频,什么才华不及人品,再也没有人想起。
上了妆容戴上面具的戚尧,依旧还是那些专属粉丝们心中的“美人姐姐”,只是没了最初那种远隔千里也想要去现场一睹真容的疯狂
爆笑汇的生意已经彻底稳定下来,江宁和东子首当其冲,张继业和秦慧也慢慢加多了演出场次,街边撂地惹得大众围观尖叫的稀奇场面已经少有见到。
要不是张继业师兄弟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江宁,他大概真的会偶尔怀疑,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场幻觉。
没了表面的初级辉煌,也没了迫不得已的勾心斗角,其实,也还是挺好的一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