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宁开口之后,戚尧始终没有话。
这么近的距离,江宁几乎能够在戚尧漆黑如墨的瞳仁中看清自己的模样。
实话实,在没有认识戚尧之前,江宁从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四时候。
明明眼前人是这么的瘦弱不堪,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力,可江宁就是觉得,他在害怕。
怕戚尧生气,又怕她和每一次发生事情时一样,丝毫不生气。
如果是那样,是不是明戚尧对他的认知和对其他人与事丝毫不差?
总而言之,江宁敢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的纠结过,那感觉抓心挠肝,实在太不好过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在某一个瞬间,戚尧的脸上就慢慢绽出了笑意。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看着江宁,似乎将他刚刚过的话全部抛诸了脑后,轻声问了一句:
“那碗蘸水,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啊?”
江宁完全没有准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戚尧是突然想到了那次吃火锅的时候,自己调好的为她解辣的那碗水。
“嗯,”戚尧点点头,“我后来想起过很多次,只记得它里面有淡淡的酸,还有不太明显的香味,怎么调的?”
“你现在想吃火锅了吗?”
戚尧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很想知道,有疑问装在心里的感觉挺奇怪的。”
江宁分不清戚尧究竟是突然想到,还是因为看清他的紧张纠结,这才直接转移开了话题,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丝失落,但到底转瞬即逝。
“其实主要不是那碗水里有什么,”江宁露出专属回忆的表情,“水里面只有一点点的陈醋和一些碾碎的陈皮屑,用来降火去腥,重点是那些食物。我提前在摆到你那边的羊肉上一点一点刷上了稀释过的蜂蜜,这样你吃东西的时候既能尝到喜欢的辣味,又不会太燥伤了嗓子。我是不是特聪明?”
经江宁这么提醒,戚尧忽而就想起了那次的四人聚餐。
各种各样的食材被江宁端端正正摆在桌上,每当东子伸筷子想要抢她那一边的食物,江宁总会直接抬手把他拉回去,美其名曰是什么饭桌礼仪。
那时的戚尧还以为两人已经预料到以后会被越来越多的人认识,所以才有意无意的在练习公共场所的社交礼仪,完全没有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戚尧想起那些种类杂乱的食材,想象着江宁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借着炒底料的借口对那些食物进行二次加工
江宁并不是一个特别细致的人,至少认识这么长时间以后,戚尧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在江宁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脸上挂着什么样的表情?是偷笑的,自视聪明的,还是不耐烦的?
戚尧突然就觉得格外的有趣。
这么长时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即便没有了解到江宁的全部,也已经了解了他的大半,可现在回头看看,却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江宁竟然做过这么多的傻事
很傻,但也很感动
戚尧的嘴角不自觉的就泛起了暖暖的笑意,她收回视线敛眸笑道:“江宁,谢谢你。”
为这一次,为你能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清醒和理解我的心,也为之前的那一次,或是很多次。
江宁怔了怔,在某一瞬就那么彻底明白了戚尧的意思,总算是彻底卸下了心里的包袱。
戚尧不会怪他私自替她做决定,是因为戚尧信任他,而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戚尧,我”江宁的心里暖暖软软的,他知道自己想些什么,但又不完全确定那究竟是什么。
正纠结着该如何开口,潘雅欣和东子一前一后两阵风般跑过来,笑得一个比一个开心。
“我们刚刚好像有听到,有人在火锅是不是呀?”
江宁:“”
意料之外的火锅局就这么定了下来。
戚尧和潘雅欣晚场轮空,负责去菜场买菜和上门陪袁老爷子解闷。
江宁和东子心满意足的回剧场准备黑之前的演出,争取和张继业师兄弟换个出场顺序早点儿回家。
大概是在东子家住的时间长了些,袁老爷子冷不丁搬回老房子,居然觉得有些不大习惯。
尤其是每晚睡不踏实的时候,总能想起一不注意就跳上床压在他腿上睡觉的流浪狗大梨。
这边刚在想着等下次东子回来看他,一定要跟东子商量一下把大梨要过来跟着他住,那边戚尧和潘雅欣就两脸笑眯眯的敲开了门。
老爷子一下子阴霾全散,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听晚上要吃火锅,老爷子里里外外帮忙张罗了起来。
正南地北聊着,门口有敲门的声音响起。
戚尧离门最近,快跑两步开了门,门外站着送货的哥,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蛋糕盒子。
“是袁志华家吧?”
戚尧一时没反应过来,愣过一下才想起是老爷子的名字,盯着那个蛋糕盒子疑惑地点零头。
“有位先生帮袁志华订的蛋糕,我给您送过来,生日快乐!”
戚尧抬手接过的时候脸上疑惑未散,送货哥任务达成,不等戚尧多问两句,转身就走。
戚尧抱着盒子关上门进屋,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在茶几上,老爷子刚好从厨房背着手溜达出来,抬眼看到了茶几上的蛋糕。
戚尧试探性地问道:“您今生日吧?”
老爷子也纳闷,眯起眼睛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长“哦”了一声:
“好像是嗨,老了老聊,还过什么生日?你们有这钱,攒起来添置点儿什么不好?净瞎花钱!”
话是这么,可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明显比刚才更盛,轻声哼着曲儿,背着手微驼着背走过去,在盒子顶的拉花上轻轻碰了碰,又笑:
“现在这些东西,做得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好啊,好时候啊!等会儿给马老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过来。”
戚尧想着要不是这份不知名的礼物,自己还不知道老爷子今生日呢,心里难免尴尬又愧疚,忙声解释:“这不是我们买的,可能是江宁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