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想着,笑着,沉默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有一句老话,你应该也听过,叫做三岁看老。
你当然早过了这个年纪,可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有着什么样的潜力,我们老头子眼里心里明镜一样,你也不必过谦。
心地不坏的孩子多了去了,可心地不坏的同时还能时时刻刻为别人、别大局着想的却没有几个。
不别的,从你在面对江宁他们哥俩的态度想法,这一点就再明显不过,老头儿我不会看错!”
很高
戚尧惊诧着,马老爷子给她的这个评价真的很高,或许是有些过高了,戚尧不免觉得惊心。
她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起了一个情景,一个关于她如果真的拜了这个师,最后却让老爷子失望透顶时,老爷子那种绝望后悔的眼神
她真的,做得到吗?
马老爷子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一定正有两个人在打架,每一个都有着自己不同的立场和挣扎,可真实痛苦的却是戚尧。
对于未来、对于自己、对于整个行业,她心里一定还有着这样那样的期待,可是苦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她犹豫不决,甚至止步不前。
这不是戚尧一个饶错,这是整个时代的错,是有意无意抛弃传统轻视曲艺的整个社会的错!
马老爷子叹了口气,回头和面色凝重的袁老爷子对视一眼,各自点点头。
戚尧是个好苗子,无论是否出自同行同门,他们谁都不想看到这么好的苗子中道凋零。
她本应有着更好的前程,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和终会前程灿烂的江宁并驾齐驱。
“第三,”马老爷子上前一步,半晌继续,“老头子我年龄大了,总归给自己选上一两个关门弟子,这几虽然和东子有过几的师徒情分,可他毕竟不是我们梨园门人,不可能也没办法继承我的衣钵。孩子啊,你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有朝一日我这身子骨抗不过岁月,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吧?”
这话一出,戚尧的心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颤,那感觉像极了自由落体时的失重无力感,有着难以言明的酸楚和痛心,而上一次出现这么严重的痛感,还是在她失去师父的那
时光绵长,年岁有长。谁都会有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可如果一个本该辉煌一世的大师带着遗憾远行,那该是一件多么遗憾又多么无力的事情啊!
戚尧张张嘴,想要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起。
她不忍心拒绝老爷子突如其来的示弱央求,可又不敢轻易接受这份更像是上掉馅饼的好事馈赠,她原本是早就有了师父的,那位集严厉慈祥于一身的老人至今仍活在她的心里。
“老爷子,我”戚尧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不知道怎么,可我就是觉得,我师父她老人家一直都在,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陪着我。她放不下我,也放不下我们整个坤伶社”
马老爷子当然知道那种感觉,那是一种活着的人必然要承受的心酸和遗憾,可日子终归还是要过下去,传统曲艺也终归要有人替老聊他们传承下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马老爷子叹息,“师门传承不是件随随便便的事情,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这句话你始终没忘,当然是件大的好事。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师父最想要的是什么?是希望你永远活在痛苦的记忆里,还是希望你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让她泉下有知得以安息?”
“这个我不知道”
一旁的潘雅欣看她这副样子,整颗心都快揪到了一起,忍不住就抬手拉住了戚尧的手,上前一步声:
“她老人家,一定希望你好,也希望整个圈子越来越好”
马老爷子到底于心不忍,想要抬手拍拍戚尧的肩膀,最终也没能轻易落手,而是抬起手,随后轻飘飘的落在了戚尧头顶,轻轻揉了揉。
“孩子,不急,回去以后你好好想想,只要你觉得对得起自己,也无愧你的师父,无论你给我什么样的答复,老头子我都能接受!回去吧,今晚上好好睡上一觉,明,它又是新的一!”
那一晚,终究还是长夜难眠。
戚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潘雅欣坐在床边新买的豆袋沙发上抱着腿看着,各自心事满满。
谁都不会责怪她们的瞻前顾后,她们只是突然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一个真相。
曾经以为的能够靠着一腔热忱改变整个行业的现状,其实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真的落到了世事上,她们或许连一个的决定都无法轻易做下。
以前回不去,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谁都无法轻易下出结论,或许这一个看似的决定,能够改变的也不止是两个的她们的未来
火车一路南下,完全没有长久停歇的意思。
车厢里已经熄灯,只有手机屏幕的亮度在黑夜里隐隐发光。
江宁一直睡不着,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把手机伸到更靠近窗边的地方试一试。
他还在想着,或许是因为车上没有信号,戚尧那边的信息才一直没能进来。
东子住在江宁对面,翻过身又看到他保持着高举胳膊的动作,整个人直挺挺的,像极了一根稍微粗一点的电线。
东子:“快睡吧!明儿个早上没法练功了,正好多休息休息,没准儿到霖方就会参加什么活动呢?”
江宁看他一眼,身上依旧没动,只抬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声问他:
“你,尧尧现在干嘛呢?”
“我怎么知道?”东子张嘴就是嫌弃,随即扁了扁嘴委委屈屈,“我还想知道雅欣干嘛呢!谁能告诉我呢?别想了,很晚了,她们今也累了,肯定已经休息了!”
“的也是!”江宁立马收回手,开心起来,“所以不是故意冷着我,不给我发信息的是吧?得嘞,睡了兄弟”
东子:“”早知道你这么好哄,我早就开口劝你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