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满头大汗的在黑暗中不断地奔跑。
前方传来的零星光线似乎带着温度,她伸手去拨开那些黑暗,就像是撕裂一团团黑雾棉花。
刺啦一声,豁然开朗。
刺眼的光让她微微侧目,耳边瞬间炸开了熙攘的热闹。
真实的不像话,这是什么?
青黛盯着自己的手掌看,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抬起眸子放眼就开始望着。
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会从顾府跑出来了?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这边看上去并没有青鱼街那边的繁华热闹,但是却又是另一种热闹。
一种让人感觉到平和自然的感觉,地面也是泛着淡淡的土腥味。
这里很穷,很平凡,这是她视觉上第一种感觉。
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抬起步子张望起来。
视线划过的地方突然就落在了一个熟悉的面容上,她惊的像是被粘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青黛轻轻吞咽,瞪着一双眸子,悄悄地瞄着那个活灵活现的人。
似乎没有多久之前,那个光洁的额头上刚刚被撞出来了一个大口子。
现在不仅瞧上去健康,而且还年轻活泼了不少。
青黛疑惑走向前去,试探地喊了一声,“茯苓?”
茯苓似乎听不见,眼神倒是十分的有灵气,探头探脑的跟在一个衣着不凡的人身后。
青黛又试着喊了几声,但是她依旧没有反应。
青黛难以置信的站在了原地,她小跑了两步,甚至伸手去扯了扯茯苓的后衣角,触感也是十分真实。
但是
为什么她没有任何的反应?
青黛望着空了的手掌,蹙着秀眉。
抬起眸子瞧过去,只见茯苓已经故作慌张的撞向那人,下面的小手在不经意之间摸走了人家的玉佩。
青黛磨了磨牙,上前两步就去拍那人的肩膀,“喂!你东西被人偷走了!”
那人并无任何反应。
青黛气急,快步地跑了过去堵在了那人的面前,连蹦带跳的挥舞着手臂,“喂!”
那位方面大耳瞧上去也是不好惹,青黛为了验证也是硬着头皮就上了。
只见那人顿住步子,青黛喜急,已经想好怎么开口了。
谁知那人揉了揉鼻子,正要对着青黛打喷嚏,她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马上就单脚跳到了一旁。
看不到我?
耽误这一小会儿,茯苓就已经要走掉了,青黛着急,跺了跺脚又小跑着追了上去。
茯苓并无丝毫懦弱胆小的模样,一蹦一跳的丢着手中的玉佩就朝着巷子里去。
青黛少有的好奇,眨巴着眼睛,紧紧的抿着嘴角,犹豫片刻便跟了上去。
巷子不算深,但却是真的难以用语言形容。
臭水沟就从一侧沾满了半条路,越是朝着里面走去越是多些寒意,青黛伸手摩擦着肩膀,哆嗦一下,嫌弃的捏着鼻子跨了过去。
一个小破院子出现在面前,已经不能算是什么院子了,这里的墙已经断掉了半个。
腐臭的味道,很难受,很憋闷。
茯苓收敛了笑意,左右瞧了瞧,视线划过青黛的面前,似乎真真切切的对上了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
她心底发毛,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屋里充斥着草木腐烂的味道,在这样的巷子深处,闻起来这种味道确实是不好受。
再跟着朝着里面走,就是一间颤颤巍巍的破房子,瓦片大部分都是碎的,她这才瞧得清楚,这是一座土地庙。
怪不得这个摆设这么奇怪。
屋子被推开,扑面而来充斥鼻息的全是苦涩的草药。
青黛脑海中白光闪过,这不会是茯苓的记忆吧?
茯苓动作微变,从袖子里面取出来了一个馒头,朝着里面走之前,还对着外面的石头神像虔诚的拜了一拜。
“求您看在母亲为您守庙这么多年,保佑她早日恢复。”
青黛了然,原来茯苓的母亲是守庙人。
屋子里一个木板上躺着一个枯槁的人形,消瘦的似乎要被风吹走一般。
她还在痛苦的左右扭动,但是显然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了,扭动的力度都不大。
青黛看了过去,有些不忍心,面黄肌瘦,皮肤已经像是干枯的树皮,一个成年人瘦的像是一把柴火。
“咳咳咳”
茯苓走了过去,左右看了看,“真儿?”
供奉桌下面被一只手揭开,突然就钻出来了一个比茯苓小一些的丫头,古灵精怪的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姐姐,娘的药拿回来了吗?”
茯苓伸手就递给她一个馒头,“下午去药铺。”
真儿惊喜的捧着馒头正要下口,犹豫了一下,掰成了两半伸手就塞进了茯苓的手中。
真儿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就去那个木板下面取出了一封信,塞给茯苓。
“母亲看完就哭,我也没看懂。”
茯苓识字是因为经常抄佛经,真儿后来没有顾得上教,她们母亲的身体就已经垮了。
茯苓打开信封,青黛也伸出头去看。
反正大致说的都是些感动人的话,左右总结下来就是要是她死了,就把两个女儿接过去当自家的养,后面还留了一个地址。
青黛跟着念了出来。
茯苓面无表情的将信纸叠了起来,她的视线落在母亲身上,神色无力的垂下了手臂。
转身就跑到了外面,坐在高高的烂木头门槛上,低声开始抽泣。
青黛轻叹了一口气,小脸苦楚的拧巴在一起,虽然别人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她还是轻轻的坐在了茯苓的身侧,尖尖细细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了茯苓的身上,若有若无的轻拍着,似乎是安慰。
骤然间,白光再次闪过去,周围又是被一团黑雾缠绕,青黛有些被闷得喘不过来气。
这次倒是没有奔跑多久,黑雾缓缓地被撕裂。
茯苓和真儿正在遭受打骂,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哭丧着一张脸,像是要下死手一样用洗衣杵狠狠的打在茯苓的背上。
“丧门星!把你们娘害死还不够,还要害死你们舅舅!我打死你们!”
确实是新丧,一旁还有一个消瘦的青年,面容与这个尖嘴猴腮的女子有些相似,面色深沉的披着白色孝麻,不出一言一语。
场景换的突然,青黛稳住一阵晕眩。
茯苓趴在墙角听着舅妈和表哥的谈话。
“娘,我去书院缺钱”
“娘拿不出来你要的那么多钱,什么书院要那么多?”
清瘦男子眸色微变似乎有些不耐,“我们家里还有两张吃饭的嘴,随便卖一个不就够供我去书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