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归家时已是深夜，恰如昨夜归来时那般，也因此让乔冉的愁绪又涌上了心头。

“就短短几日罢了。”她哀叹着，整个人陷入沙发里，“我怎么感觉像过了好几年啊……”

正是一步踏错似终生啊。

“累了？”曲易穆拿来一杯牛奶，放在乔冉面前，“那喝完就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

有事？

乔冉想起，她的确有事没说完！

就那件让他们决定出门散步时说的事情！只是一而再再而三被温情所打败的吐槽，现在还有必要再说下去吗？

“我有事，但不知还该不该说。”乔冉将牛奶一饮而尽，嘴边还带着奶渍，“不是啥好事。”

“想说什么都行，慢慢说。”曲易穆起身拿了红酒，又为乔冉续了一杯热可可，“我听着。”

主动权全然交于乔冉手中时，她反倒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再三犹豫后，她才缓缓说道：“我真该跟你走的，对不起。”

纵然已千百次的反省过，但乔冉还是想正经地再说一次“对不起”，这次说完便是句号了。

“你啊。”曲易穆叹气，又无奈地笑道：“别总把这些事情记挂在心上，不重要。”

不重要吗？

或许是不重要吧。

而乔冉的性子便总是把这种小事记得牢靠，然后于心里再三反刍着或难受、或不安的心情。

“你说得对，的确不重要。”但这次乔冉想要改变，“这是最后告别，明天我就拥抱新生了。”

她话音落下，屋子里也只剩下滴答滴答的响声，乔冉回头望去，是墙上挂着的木质摆钟。

而在下一刻，它亦发出报时的声响，如同孩童初生的啼哭。仍是黑暗，但却是一天全新的开始，黎明就在前夕。

“恭喜新生，我的宝宝。”

曲易穆晃动着酒杯里的红酒，嘴角带着调侃又欣慰的笑容，用手轻轻抚了抚乔冉的头。

“摸头长不高！”乔冉扁着嘴，气鼓鼓的脸却很快泄了气，“虽然我早就长不高了。”

见女孩竟有些垂头丧气的神色，曲易穆也不敢再多开玩笑，忙温言安慰道：“说不准你的骨骼线还没闭合，仍有长高的机会？”

这番温言，只惹来佳人白眼，乔冉摇摇头，“纵然要哄我，您也找些有科学依据的话嘛。”

这回的“您”不是尊称，而是嘲讽。曲易穆听出来了，但并不怎么生气，这说明他和乔冉的距离正越来越靠近。

“那就让科学来证明？”曲易穆恢复到以前的严肃模样，却似乎只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等天亮，我们就去医院检查。”

“不用这么认真吧……”看着颇有些认真的曲易穆，乔冉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涟漪，“即便有一定几率，但现在应该也晚了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唔？对于科学，我们应该有探索精神，不应以自我主观臆断其结果，而应以事实为依据……

嗯？！不对！

她的骨骼线没闭合，算哪门子的科学问题啊？！这回她可真是自己把自己“推坑里”了。

“试试也无妨？”乔冉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过，我的确得再去一趟医院，有事要处理。”

不仅要拿回遗落的行李，还要归还那几张支票，并正式拒绝对方。因而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而那肯定也不容易做。

“好，我陪你。”

曲易穆知道乔冉要做什么，所以他要陪她一起去。不只因为他担心，还因为卫家并不容易应付，他也是求助别人才有的法子。

“那就顺便一起在医院做个体检？”乔冉似是放宽了心神，“他们本就抽了我的一管血，也答应要给我做检查的……”

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但一想到自己昨日被“强迫”挤了手指血，乔冉就觉得：哪怕付医药费，她也得把检查做全了。

不然怎么想，怎么亏啊！

“还是换一家？”曲易穆想起那个让人头疼的阿白，“我也认识一些相熟的医生。”

尽管心里确有一团意难平的“抽血”执念，但乔冉却也很愿听曲易穆的话，或许不再纠缠会更好？

“听你哒。”女孩答应得爽快，后小步跑到房门前，“那我就去洗漱啦？晚安！”

真的道了晚安，曲易穆却又有点不舍，他想留住乔冉的步伐，他想将她的暂住化为长住……

可明天过后，事情解决了，一切就又要回归原点。不，也不是完全的原点，至少他们相爱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林莫的事？”曲易穆想起那未说完的话，忙出声挽留着，“我们说完这些秘密，不再隐瞒彼此。”

曲易穆不止想说林莫，他还想问那个存于他记忆中、只有一面之缘却吓得乔冉不敢出声的男人。他直觉道：那人和乔冉过去的颓废有关，事情发生在他和林莫前……

“唔？”乔冉犹豫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相信你和莫莫，所以不说也没关系。”

在好奇心和信任之间，乔冉想选择后者，但她亦感受到男人此刻的倾诉欲和表达感……

该怎么办呢？

热水打在乔冉身上，她望向雾蒙蒙而看不真切的镜子，里面印着她的身影……

如果是新生？那她也的确应该完全洗净前尘，再来面对自己的新开始，但还是好难啊？

回忆过去而不再隐瞒彼此……她欺瞒的何止身边人，更多还是她自己啊。

那个逼迫她放弃“安稳”人生而落入颠沛流离的无耻之徒，她真的无法战胜吗？

况且与其说是害怕人，不如说……她害怕过去的污点成为她身上甩不掉的烙印。

如果用刀割去，鲜血染红呢？

她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做人？黑历史这东西，会是永远的梦魇吗？

“你会如何选择？”女孩擦掉雾气，望向镜中的自己，“掩埋它？逃避它？面对它？”

新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往往伴随着痛苦于生死之间的折磨。而你又会如何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