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在这留多久？”

海藻般的卷曲长发散落在沙发上，而它的主人却坐在另一处，利落的短发仍衬得她精神干练。

林莫勾着长发发梢，一如她从前般清冷娴静的模样，只是长发和它的主人到底是彻底的分离。

自此，真变成假。

“等到晚上吧。”曲易穆端详着沙发上的长发……哦，不，应该说是长发套，“她告诉我，你剪了头发，却没说你也做了假发套。”

“因为我也没与她讲。”林莫勾起嘴角，“我们那位天真的小丫头，要是知道太多，会想更多的。”

“但事关羽风，便已让我想太多。”曲易穆想起乔冉那悠长却并不清晰的故事，“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打量着女人，而林莫亦在打量他，二人亦四目相对，可眼里并无半分情谊，全是电光火石间的激烈bale，双方自是互不相让。

“我想做什么，她没和你讲么？”林莫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找我。”

“她只说你要做大事。”曲易穆回想起进来前的层层安保，“而你留在这里，只能是为了羽风。”

“自己推出来的？果然聪明。”

曲易穆虽不清楚其中的具体因由，但也知网上那“五星差评”的小小风波，更明林莫其人是爱憎分明的奇女子，若非彼此咖啡追求不同，他们或许也能是好友？

“我希望，你不要太超过。”

“赵羽风和乔冉，你选一个。”

林莫放定杯子，眼神冷峻地望着曲易穆，似是真的要他做出选择，但眼前的男人却始终未动。

“其实你也知，我今次来此，并非为了羽风。”这是曲易穆求助的意外收获，却非他的本愿，“但直觉告诉我，这次我必须阻止你。”

“是么？”林莫站了起来，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滚滚江水，“若是我，必定会选乔冉。”

在赵羽风和乔冉之间？

林莫的选择自是显而易见。

“这并非一个二选一的难题。”

“但对我来说，正是。”林莫转过身来，一向冷淡的神色也有了松动，“不然，我不会来到这里，哪怕知道这个选择会让我的人生天翻地覆。但我到底还是在这。”

也就是这一次，她暂且选了赵羽风。正是动摇，才会有问题。

“那若是她让你收手？”曲易穆也站了起来，“我不希望，你也来找我。”

找他说：我好像做错事了……

“不，我们不一样。”林莫嘴角微微上翘，“她永远是支持我的。而你？我们的人设不一样。”

纵然在外界眼里，是她一直在照顾乔冉，可林莫却明白：是她一直依赖着乔冉的爱生存着。

而曲易穆？他则是在用爱去填满那个因付出而有些匮乏的小女孩。他是乔冉背后的天使。

而自古以来，坏人总是容易做，好人则不能踏错一步。

…

她就是那个坏人。

“嗯，罢了。”曲易穆轻叹声响起，他的确阻不住林莫，“但这件事，我会告诉羽风，不会瞒他。”

赵羽风和曲易穆虽性情迥异，但彼此始终真心相待，在往日艰难的岁月里也曾互相扶持。

他们之于乔冉、林莫也无甚不同。

“随你便，不过你又能告诉他什么呢？”林莫探起脚尖，俯在男人耳边，“告诉他，我是为他而来？”

她轻轻笑着，离开男人身边，再次往窗边而去，随即笑声渐大，婀娜转身道：“那正是我需要的。”

诚然，曲易穆对她的计划一无所知，纵然想干涉？却终究会成为助力她计划的一部分。

“回去吧。”林莫收了情绪，敛了神色，又回到从前的模样，“她不会怪你，应该说她不会怪任何人，而你显然对她更重要。”

这气自然是会有的，小姑娘的气性一向很大，却又热爱反思，常常是被人气到，想过之后她又觉得是自己错了，因而不怪人。

甚至会选择原谅。

但她不一样，苛刻才是她的本色，包容？让它见鬼去吧！所有试图从她这里抢走什么的人？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送你下去。”

接着说下去，也无甚区别，只是徒劳罢了，她也不好和闺蜜的男朋友待得太久，所谓瓜田李下？

而曲易穆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还退至一旁，待林莫开门后才走了出去，“麻烦。”

“你是挺麻烦。”林莫带着曲易穆往前走去，“不过……”

“不过什么？”

林莫没有应答，因着面前的推车看上去有点奇怪，“没什么，你走吧，自己会坐电梯？”

“当然。”

二人点头示意，各自转身而去，却都未注意到，推车里缓缓掉落的那只手……

待曲易穆回到医院时，天色已然全暗，他还未回到病房，就在电梯里遇上了齐九奕。

“现在才来？”齐九奕翻了翻手里的检查报告，“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陪着她，不过今天也没什么事。”

他将一些报告纸递给曲易穆，“你先看看，然后带去给她。”

“谢谢。”曲易穆微扯嘴角，严肃的面庞总算多了一丝柔和，“今天的确有些事情，早上来过。”

“我就说嘛，你看起来很可怕，但对她还是挺好的。”齐九奕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点我还是挺欣赏你的，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深情……”

齐九奕话没说完，就看到曲易穆径直出了电梯，就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齐九奕摊了摊手，“还以为我们关系变好了呢。”

不过，这也没有伤到齐九奕的好心情，他心尖上的小人儿今天约了他，这还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呢。

他们的每一个“第一次”都属于彼此，这正是命运吧。

然而齐九奕却没有料到……

“命运”已悄然转手，拉向了另一个人，妄图使四人的选择发生扭转甚至是错乱，蒙蔽他们的双眼？

而在黑暗的病房里，另一只手也落了下来，晃悠着伸在床边，直到被另一只充满暖意的大手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