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倾端了菜出来就看到周恒似乎是沉默着,在发呆,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身后的顾衍握了握她的手,看了眼周恒,眼神又落在爱人身上,还是低声:
“倾倾。”
何倾回神,进了厨房,沉吟片刻,低头看手下的青椒:
“他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
来家吃个饭也走神。
以前眼神好像也没那么暗那么沉。
顾衍微顿,停下手上正在切肉丝的动作,缓声:
“也许是在想公司的事吧。”
他眸光微动,还是忍不住柔声道:
“你别担心。”
何倾微叹着把水里的青椒捞起来:
“早知道就多关心关心他了。”
虽然周恒原来也是报喜不报忧的个性,可是大事从来都不瞒她的,出去几个月,感觉回来了之后,有时候看起来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缓了缓,又放缓语气道:
“不过他也是长大了些。”
和当年那个混子越来越不像了。
顾衍微微垂眸。
下午的时候宋煜他们给他接风洗尘,在方逸的餐厅里,原本不是订在这的,虽然那位洛姐没有再找上门来,方逸他们也不想惹这位祖宗不高兴,但是周恒只是懒懒道:
“就那吧。”
于是在包厢里开了酒等他。
周恒开着他姐送他的那辆限量版超跑到了,下车的时候整个人都少了那股子轻狂劲儿,耀眼跋扈的眉眼也好像萦绕着沉稳,和宋煜他们有点像了,之前那些朋友突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周恒进了包厢先脱了外套,手上的车钥匙放进口袋里,伸手就拿了瓶度数很高的烈酒,随手开了,就往喉咙里灌,往座位上一倒的架势,纨绔气比之前那个混世魔王还重,其他人都顿了顿。
只有宋煜挑眉:
“怎么了?”
周恒眼角上挑,带着股邪气,怎么沉稳成熟都压不住,看上去像是要冒火。
语气轻佻:
“不怎么。”
他倒酒:
“喝酒。”
本来是接风的,硬生生让戒酒戒了好久的祖宗给搞成了酒局,不过因为周恒今带着股狠劲儿,他们也不敢喝太多,就默默地看着周恒一瓶接一瓶地灌。
方逸低声对宋煜道:
“这指定是碰着事儿了。”
这祖宗都多久没这样喝过了?
陪他喝了几瓶,大约是理智尚存,他们没来得及劝,祖宗手里的酒瓶就倒了,也没摸别的酒了,躺了一会儿,手盖着眼睛,喃喃着一个名字:
“洛清河”
一群人都是微怔。
宋煜倒没有多惊讶,自己倒了酒,边喝边往后靠,语气懒散:
“忘不了?”
周恒酒量不差,现在就是心里难受,一群人停下手里的酒,听他们话。
好像喝醉聊人哑声:
“忘不了个屁!”
也许是酒精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这种暴怒无力的情绪积攒多久了,周恒的声音嘶哑沉重至极,依旧是怒意深沉:
“我跟她没完!”
这句话的语气实在不像是想要再续前缘的意思,反而像是有了什么深仇大恨了,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宋煜就缓声道:
“她既然没得手,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何必。”
周恒的手攥紧,爆着青筋。
宋煜放下酒杯,似乎是看了昏暗光线下的人一眼:
“你也要想想何家那位。”
她要是知道洛清河原本是冲着自己来的,不心理负担了,肯定不会让洛清河,甚至是洛清河背后的洛家好过,可是那位这才过几安生日子,就又要搅进这些是非里?
况且顾家那个又不是心软的,周家也不可能坐视不理,怎么着也不能让这位祖宗冲动地自己动手了。
洛家毕竟是地头蛇,周恒现在还动不了,他不拦,出了事就晚了。
周恒没话,手上的青筋却仍旧突出。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给他姐发了短信报了平安,可能是因为喝了酒,手指有些抖,打字打了好几遍,那边似是无奈:
“手抽筋了?”
周恒坐在沙发边上,背靠着沙发,握着手机看了这条短信好一会儿,又发了一条:
“喝酒了。”
想听他姐像之前那样骂骂他,把他骂醒就好了。
那个时候还没有覃清,没有洛清河。
他们还在隔壁两个不是家的房子里,一起长大。
那边却是停顿片刻,发了他的表情包:
你是在挑衅我吗?jpg
很嚣张。
周恒忍不住笑,表情却慢慢变得苦涩难言。
他姐越来越纵容他,无非是因为他长大了。
可是他好像还是什么事都做不好。
洛清河那个朋友推他姐那一下,未必就不是真的想毁了他姐。
他以为的那些巧合,那些邂逅,也都是设计罢了
他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窗外的月光有些苍凉。
手机震动,是让他好好休息的短信。
还有一条是,好好吃饭,别瞎减肥。
周恒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回复了表情包之后,把手机放下来,捂着眼睛,手指缓缓地收紧,半晌,又脱力般松开。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也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曾知道。
何倾收到包裹,果然是之前她和周恒的那个同学的设计作品,是一个挂饰,类似风铃,声响清脆,轻盈又安宁的氛围,给挂在了绿植上。
顾衍看到了,低咳一声。
何倾给周恒发消息收到了,消息页面停留在了他上次那个“遵旨”的表情包上一会儿,弹出新消息来:
“喜欢扣1,不喜欢请退款社会”
何倾忍不住笑起来:
“按键坏了,没有1”
“,我看到了,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挤眉弄眼”
一如既往地贫。
何倾笑着揉了揉额头。
结果下午的时候又收到了一份快递,拆开来看,还是那位同学已经售空的作品,是一个钥匙扣。
何倾下意识地去看坐在沙发上的人,顾衍正好抬眸看她,对她一笑。
何倾忍不住眉眼弯弯。
气开始变得凉爽,顾衍和于清和有事要谈,她就自己去了趟学校,和老师聊了会,回来的路上走进一家花店。
刚过正午,店内的鲜花正绽放着,很耀眼。
她站在花店里看了会,忽而听到耳熟的声音喊她:“何总。”
她回身,是穿着白色职业装的裴倾,眉眼稍显冷淡些,态度很温和:
“您也来买花?”
何倾颔首。
她站到了何倾身边,眼神落在她手肘上,突然开口:
“我要辞职了。”
她的声音似乎是哑了一些:
“您现在方便吗?我想请您喝杯下午茶。”
何倾微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