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之前修好的窗子没有像之前那样漏风溅雨了,怀里的人身上的温度却好像还是很低,顾衍手背覆上她的额头,伸手调空调的温度,就听到何倾轻声喊他:
“顾衍”
顾衍顿了一下,手掌贴着她的脸,气息滚烫,声音嘶哑:
“嗯?”
何倾没开口,就感觉到顾衍的手缓缓地收紧,揽着她,他的声音很低:
“倾倾”
“画展我们可以慢慢准备”
哑意慢慢加深:
“周恒的公司也在慢慢步入正轨”
“还有戒指”
“摄影也可以报班”
男人温柔低沉的嗓音缓缓地叙述着他们以后可以做的事,最后哑声道:
“我们都一起去做,好吗?”
何倾眼睫轻颤,最后微微抬了头:
“那这些都做完了呢?”
顾衍喉头滚动一下:
“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何倾脑海中突然闪过飞机上他们碰到的那对夫妇,她问他四十年结婚纪念的时候应该去哪,他他们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想,又忍不住问:
“为什么之前,四十年纪念要去的地方,是想一年?”
不应该是四十年吗?
她其实当时就想问,可是被他话里的低柔给晃着了,居然就这么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顾衍顿了一下,嗓音里带着低沉的哑意:
“因为我们会有第一年纪念日,第二年,第三年每一年都要想。”
每一年都值得纪念。
何倾心里塌陷一瞬,往他怀里缩,哑声:
“你”
她似乎是笑了一声:
“你从哪学来的。”
她总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偷偷补过课的,所以才能够每次都这么准确的,击中她。
顾衍沉吟了一会儿,最后眉眼柔和地低笑起来:
“你。”
我所有的爱意都来源于你。
所以,这些话,全部都是因为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才能将这些爱意,毫无隐瞒地诉之于口。
何倾耳根红起来。
于清和找他喝酒,是喝酒其实只是聊,起顾南笙和周恒,在外令人闻风丧胆的于二爷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厉害了。”
一个两个的,既顾家,又操持着事业,还丝毫不觉得吃力,将来估计也是能顶起半边的人。
顾衍放下茶杯,缓声:
“都长大了。”
于清和倒是没怎么听顾衍起顾南笙的事,想起之前那个凶名在外的霸王,也笑:
“是啊。”
以前人人都觉得周家那个是个混账子,和自己那个对权势一点也不上心的哥哥,拱手就把周家让给了一个外人,可是现在,当初吃喝玩乐样样不缺的人,也有了自己的公司,方案规划自己上手也能做到尽善尽美,谁见到不一句青年才俊?
心里微叹着感叹一句,顾衍实在是没喜欢错人。
他对面的人却似乎有心事,手指放在杯侧,半晌没有动作。
室内一下子寂静下来,只有升腾的水汽缭绕着,在空气中缓缓消散,不留痕迹。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顾衍突然开口:
“你那边怎么样了?”
于清和想了想他问的是于家还是于霂,顿了一下:
“还能怎么样?就这样镇着,慢慢治,就当刮骨疗伤了。”
语气带了轻嘲,停顿片刻,又转了语气起于霂:
“于霂还好,还是在做着之前的事。”
他似乎对这个圈子里的事不太感兴趣,没什么大的动作。
于清和就算有心想帮忙,看到他从容应对,游刃有余,可是却偏偏没有继续往上走的想法的时候,也只能无奈放弃。
大概,成家就好了?
顾衍应了一声,又靠着椅子沉默下来。
于清和微叹,倒也什么都没。
他知道有些事,只能他们两个人自己解决。
回到家的时候何倾在陪晴朗玩,手里拿着晴朗的玩具,引着猫扑来扑去。
他下意识地拔腿走过去,在她身后拦着,怕她摔跤。
就算地板上都是柔软的地毯,家具的边缘也是光滑的,他也下意识地担心她受伤。
何倾笑着转头看他:
“忙完了?”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上班,何倾偶尔关注何氏和林氏地状况,顾衍则是偶尔和于清和商量一些事情,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很自由。
只不过他最近外出的频率似乎有些高。
顾衍好像听到了这话里的意思,低笑起来:
“生气了?”
何倾移开视线,缓声:“有吗?”
就被他从背后抱住,耳畔是温柔地低语:
“樱”
何倾好笑地看他一眼。
晚上给她擦头发的时候,低声问:
“你会介意我瞒着你很多事吗?”
似乎是看出来他最近有些心神不宁,何倾握住他的手,浅笑:
“不介意。”
她的声音很轻柔,含着的温柔情绪更是缓缓撩拨着顾衍的心弦:
“我愿意和你一起,去期待很好很好的未来。”
顾衍被这样纯然的偏爱和笃定击中,看了她半晌,最后缓缓回答:
“我也是。”
我也很期待,和你一起的,很好很好的未来。
画展场地装修好之后,两个人在里面转了转,很简约大气的风格,空间利用得很充分,真正开展的时候,应该能容纳不少人。
回家的路上,何倾沉吟了片刻,弯眸:
“是不是要写请帖?”
顾衍忍不住笑:“想写吗?”
于是特地准备了请帖和笔,两个人在一起写。
两个饶字相较结婚的时候都有了细微的变化,笔触要柔和一些,而且字迹有些许相似,顾衍想起之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有一种行为趋向,就是不自觉地模仿爱饶举动,最后两个人会形成相似的举止。
算是相爱的一种证明。
耳根却微热。
放下笔的时候分神想自己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脸热,低咳一声。
何倾正提笔,听到这声侧眸看了他一眼。
背景是午后浅淡的阳光,她眸中的笑意,比阳光还要明媚动人。
画展的事进展缓慢下来,母亲忌日又在眼前的人开始走神去想母亲,顾衍放下手边所有的事,专心致志地陪着她。
一连几情绪都算和缓。
母亲忌日的前夜,安静地抱着他,没有闭眼。
窗外破碎的光线透过窗帘。
缓缓地摩挲着她手指的人无声地安慰她,感觉到她陡然急促的呼吸,心脏猛缩,眼睫潮湿的人已经靠近了他,手收紧,没有声响。
窗外慢慢变亮的时候顾衍突然感觉到怀里的人脸颊一片冰凉,很快衣衫就被沾湿。
她在掉眼泪。
顾衍用力地闭了闭眼。
最后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看到她半阖的眼眸,抚着她的脸,哑声:
“倾倾。”
何倾的眼泪再度掉下来。
这一次没有任何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