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图书馆看到她了。
仍旧坐在原来那个位置上,在看书。
一个人。
神情沉默的人看了她几秒,克制地移开视线,在隔着一排书架的位置上坐下,翻开书,心思却无法专注于眼前的课本知识上,只能抿了抿唇,合上书,站起来,动作轻缓地找了本诗集来看。
余光看到她在看的书的封面,大约是某本指导写作的工具书。
她却看得很认真。
顾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开诗集。
他看书习惯安静,但是因为分神在关注她,所以一个字都没能真的看进去,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心思专注在眼前的诗选上。
但是却好像中了魔一样,每个字眼都能联系到她,脑海也开始控制不住地放映与她有关的画面。
只是略一失神,目光就已经下意识地落在了她身上。
恍然一瞬,怕被她发现,又慌乱收回。
最后没坐几分钟就离开了图书馆。
他不能继续看下去了。
马上要考试了。
路过他们班的时候听到有韧声她成绩退步得厉害,是不是和柯暄分了,手指微微捏紧。
在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月考的综合分析。
她那一栏连续好几次都是下降。
他眼睫轻颤。
周五下午照例去了图书馆,她没来。
上体育课的时候在走廊看到一向用功的人竟然在睡觉,眉眼带着困倦。
某次在电脑机房听到有同学讨论最近很火的一款竞速游戏,隔壁班也有人在玩,还被老师抓到了,心里就是一跳。
最后还是搜索了排行榜,看着那个隐藏账号,心里微紧。
某给她留了纸条,改了很多遍,甚至变换了字迹:“想回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看到了,却还是我行我素。
他气闷。
“真回不来了?”
他看到她抓起纸条,淡淡地扫了一眼,继续看书,出图书馆的时候将捏皱的纸条扔在了垃圾桶里,看不出情绪。
成绩开始稳步回升,他们班教主科的老师欣慰不已,他在办公室听到她成绩稳固下来,松了一口气。
直到后来谣言四起。
他一想到她也可能会听到这些就觉得心脏揪紧,以至于后来从她转学的消息中缓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心里微松。
这样,也好。
她再也不用听到那些饶闲言碎语了。
可是她转学之后,他的思绪还是混沌了一段时间。
机械地复习,准备考试,查漏补缺,听讲解,准备考试
快高考的时候又开始每都梦到她趴在熟悉的课桌上,听老师讲课,低头做笔记。
身影朦胧。
他想要靠近她,却不管怎么样,都触碰不到她。
高考前一晚上失眠,他涂了风油精,强迫自己忍着头疼静下心来答题,可是还是免不了心情浮躁,最后在草稿纸上写了很多遍“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才能专注到眼前的题目上。
考完生了一场大病,回去看老师的时候没有看到她,只能在琴房门口驻足。
在那里看到柯暄,眉梢挑着,表情算不上和善,眼角甚至带着冷嘲。
沉默着离开。
在国外的时候开始经常性的头疼。
按着额头想找人话,可是不能打给在上学的南笙。
不能打给任何人。
躺在电话簿里的号码成了他不能触碰的禁忌,所以手机里装满了录音。
他记得与她重逢的那一,在满是阳光的咖啡厅看到一身清霜的人,眉眼清冷,像是裹挟着月光寒霜,瞬间和记忆里的人重合。
那到底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至今还记得她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时,平静的语气,和离开的身影。
清冷淡漠,一如往昔。
他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因为心里早有预料。
只是看着那道洒在他们中间的,刺眼灼目的日光时,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窒,撕裂般地疼。
他知道站在她身边的人不会是他,可是也从来没有想过,被她这样疏远排斥。
他们之间,隔得那么远。
以为自己只是会失落一段时间,可是后来每当想起那的场景,都会眼眶酸涩,手指僵硬。
那些疼痛滞缓,而不讲道理地蔓延至他回国。
他在遇到她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握紧手机,有的时候甚至想隐藏起自己的全部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多少隐秘的心思,尤其是在知道她所谓的男朋友都是假的之后。
可是终于不能再自欺欺人:“你已经打扰到了我的生活”。
顾衍常常会想自己为什么明知道以这种,隐晦的,她不能接受的隐秘方式去了解她的一切,可是他其实什么权利都没有,他一向知道。
可就是无法忍耐。
他无法克制自己,在失去她的消息时还能依旧保持冷静。
无论她有没有结婚,是不是想见他。
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喜乐。
也在试图地减少这样的,隐晦探求的频率。
可是他心里好像住了一只横冲直撞,完全不考虑情形和后果的野兽,怂恿着他去接近那个人,他根本无法克制。
只能选择外派出国,逼迫自己清醒。
她告白之后也想过自私接纳。
可是反复提醒自己,他不能在这样,她连自己的心意都无法确定的情况下,把她拉进来。
因为他们一旦在一起了,他恐怕就真的无法控制他自己了。他会无比卑劣地,用尽各种手段去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直到在一起之后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做患得患失,惴惴不安。
他怕自己做的不好招致她的厌恶,也怕她在某一个时刻回心转意,明白过来也许她真的只是,生病了。
她一向不喜欢牛奶的。
可是他端给她的时候,她却全都喝下去了。
她的每一次靠近都让他为她震颤的心跳动得更快。
直到后来,失去她的恐惧感已经比任何甜蜜温馨都来得要剧烈。
想要及时止损,所以无异于自我诅咒一样的,在察觉到何远宏的态度,和他们上一辈之间的恩怨的时候,选择了不解释,却没有得到他抗拒的结果,而是她无奈至极的询问她到底该怎么做。
他想,她什么都不必做。
他只是本能地保护自己。
既然没有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必担心强烈的痛意。
可是这种生的谨慎心理好像也直接对她免疫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再一次把她推开,尤其是在明知道推开她,她有多难受之后。
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去做得更好,去成为配得上她的人。
他会一直,去强迫自己,成为值得她为自己放弃其他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