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那场大洪水刚退,我爸,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农村退伍兵被警察抓走了,我爸被抓走的时候只跟我妈说了一句,让娃读书,不读书往后没出息。
在我妈的坚持下,我没有缀学,接着在镇上读高中,我觉得镇上这垃圾高中读了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早早打工,但是我妈狠狠地给了两个耳光,把我又抽回了学校。
零零年,我高考了,只考了一个职业学院的大专,这也算大学生了吧!
我到镇上领了录取通知书,回家的时候还在犯愁,这种大学就不念了吧,太浪费钱了,我妈为了供我读书,起点贪黑,硬生生地把一个大活人活成了一个大牲口。
从镇上回村过了一个林业检查站,就是俺们村的地界,路边地一片已经微微乏黄的谷子地,风一吹,饱满的金色谷穗随风伏荡着,美不胜收。
但是这种风景我早就看腻了,我只想赶紧回家跟我妈说不要再读了,我想出去打工,在城里打工咋也比在家种地强。
突然我听到了谷子地里头传来一阵哼哼的怪声,我以为是有野猪,听动静这野猪好像还不大,如果能抓回去,自家吃点再卖点,也算补贴家用了。
我捡了根棒子就冲进了谷子地里头,然后就见一片谷子地被压得平平整整,上头还铺着几件衣服,一个又黑又壮的男人,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
黑壮的男人是我们村的王永福,也是我小学和中学的同学,因为长得黑壮,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村里镇里的一霸,古惑仔在录相厅热播之后,王永福自称大福哥,号称全村都是他罩着的。
女人是我家邻居王老三的媳妇云霞嫂,去年才从隔壁村嫁过来,长得很美,又很苗条,完全没有农村老娘们那种粗腰肥臀的模样,还特别喜欢洗澡,我不小心偷看到两回,以至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洗澡的身影都在我的睡梦里反复出现。
我扔了棒子就要跑,王永福已经跳了起来,一脚将我踹翻在谷子地里头,脚踩着我的头,几乎要把我的脑袋踩到泥土里,我侧着头,还能看到云霞嫂正在不紧不慢地穿着衣服。
“妈的,以为成了大学生就能在我面前装逼了是不是,老子把你搞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王永福叫骂着,下脚更重,我的脑袋都快要爆了。
王永福的五大三粗是天生的,霸道的性子也是天生的,我从小没少被王永福欺负,每次看到他都会有一种心底的恐惧,我赶紧求饶,连说再也不敢了。
王永福把我拽了起来,一下下地拍着我的脸,又黑又胖又丑的大脸上全是让人惊惧的戾气,你极了古惑仔里的大B哥。
“小子,招子放亮点,别给自己惹麻烦,要不然的话,我把你这双招子挖下来!”
我低着头缩着脸,可是王永福的巴掌还是一下下地落在脸上,我赶紧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王永福见我识相,也没有再为难我,他一松手我就赶紧远离是非之地,身后还传来云霞嫂咯咯的笑声还有王永福得意洋洋的炫耀声,意思就是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去!
我在心中恨得直咬牙,你王永福搞有夫之妇,云霞嫂背着男人偷人,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要吓唬老子。
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等我到城里打工赚了钱,就把我妈也接过去,一起到城里过好日子去,小破村子就留给你接着称霸好了,他王永福一辈子也就是村霸的命!
我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我此时的想法,像极了阿Q,至少精神胜利法,让我的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我回了家,把录取通知书交给我妈,我说是我没用,连个三本都没考上,就考了一个野鸡职业大专,学费还贵,不如不念,还不如去城里打工。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妈就抄起扫帚没头没脸地抽在我的身上,自从父亲被抓走以后,我妈对我的管教极为严格,农村人管教子女最直观的方法就是揍,我也被揍习惯了。
“大专怎么了?就算是大专,那也是大学生,妈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供出来!”
“供出来又能怎么样,现在本科生都不包分配了,铁饭碗早就砸了,一个大专生,最后还不是自生自灭!”我大叫着。
我妈把扫帚扔了,瞪着眼睛,眼圈红红地叫我嚷道:“那你也比一般人的学历高,你往后走上社会之后,起点也比别人高!假期老实在呆着哪都不许去,学费生活费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我妈说到做到,随后就去了镇上的水泥厂打零工,一百斤一袋的水泥,一次能扛两袋,每天回来身上都是一身的水泥灰。
水泥灰混合着汗水又干透在身上凝固,洗澡都洗不下来,一揭下来会带下一层皮,露出粉红的血肉,直到皮厚了,茧足了,再揭下水泥壳的时候,就像叫花鸡揭下泥壳一样露出新嫩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