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知府张浩知见严珅呻吟良久,小心思不免活动起来。
在张浩知看来,严珅年纪轻轻,便位居朝堂高位,仅仅是因为皇帝的莫名宠幸。
而严珅本人,才学浅薄,少不更事。
否则,怎么会讲出“忤逆河神”的狂悖之言。
故而,张浩知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给这位大人“解惑”起来:
“严大人,孔圣人常言,子不语怪力乱神。而百姓粗鄙,哪里懂得这些儒家大道理。对于他们来说,河神降灾便是天意,哪里敢疏通河道,违逆天意呢?即便是我们这些读过经史子集的官员,也不愿忽视这汹汹舆情。故而······”
张浩知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严珅也明白他的意思——不是他们这些官员不干实事,是这些百姓太过愚昧无知,他们也是无奈。
严珅看着张浩知显露出的一丝对百姓“怒其不争”的惋惜之情,让严珅觉得有些好笑。
局面有些滑稽,严珅忽然觉得,这次的“河神之怒”和这些贪官污吏的一贯行径,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灾和人祸,在平时,都是起于混乱,始于贪婪,破坏力极大,但于百姓而言,对他们的感情,既是畏,也是敬。
不同的,是天灾不过是披着一件“天罚”的皮,长江水患,源自河神发怒,是虚无缥缈的。
而这官场的人祸,则是披着一件“天恩”的皮,天子牧民,朝臣御民,是实实在在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天意。
这是庆幸,也是悲哀。
不过,严珅此时也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指责他们。
毕竟,他自己的身份,就是大侑最大的贪官奸臣。
但是,听完张浩知的推诿和解释,严珅倒是计心头。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所致。
这次,百姓的愚昧,官吏的不作为,若是处置得当,倒是严珅改善名声,获取民心的好方法。
所以,严珅不仅没有“理解”张浩知的说法,反而面色愈发冷冽,沉声道:
“呵呵,子不语怪力乱神。既然张知府知道这句圣人之言,为何刚刚左一句天罚降世,又一句河神之怒。我看,你这是不思百姓安危,在其位,却不谋其政吧!”
张浩知听罢,脸色剧变,不顾大庭广众,直接赶紧跪到在地,连忙叩首道:
“严大人恕罪,下官办事不利,还望······”
严珅不想听他推诿塞责,直接打断他,道:
“张知府,你对这次长江水患,河神发怒一事,究竟是怎么看的?”
张浩知跪到在冰冷的地板,一时也捉摸不透这位严大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良久,才喃喃道:
“这个,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下官这个,这个······”
严珅等的就是他这一句。
正好!
“好你个荆州知府,既然你说,这次长江水患乃是天罚。那我问你,这天罚降罪,降的究竟是谁得罪?是你这个堂堂荆州府大老爷忤逆昏庸,还是我大侑圣私德有亏?你说!”
严珅这番话,噼里啪啦砸在张浩知的头。
妥妥的诛心之言!!!
这下,张浩知这副年迈的身子,抖得跟个筛糠子似的,不敢有半分言语。
打铁趁热。
严珅接着说道:
“身为堂堂荆州府的父母官,不思百姓疾苦,不顾社稷安慰。洪水滔天,竟然被一个子虚乌有的河神,吓破了胆。你说,这大侑朝堂,要你这样的庸官何用?!!!”
张浩知听罢,头埋得更低的,丝毫不敢搭话。
沉默之余,张浩知不免万分不解,揣度起严大人的这番前后不一致的态度了。
话说自己和同僚凑了满满五万两银子,作为严大人的压惊费。
按照今日早严大人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情,按理来说,早就应该翻篇了呀。
本以为,严大人不过是做做样子,走走过场,来视察一下灾情。
按照严大人的性格来说,至多一两句“有负天恩”“百姓疾苦”的场面话,再留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期间,张浩知配合说几句“大人英明,大人至性”之类的场面话。
这件事情就算揭过了。
然后,严大人和荆州府官吏银钱照贪,对说一句“天罚之事,人力难为”,就算交了差。
百姓的死活,管他们何用。
可是,严大人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指责起他们一贯默认的治灾之法了?
张浩知摸不着头脑,而木兰也同样不知所以然。
今早,少爷才让我跟荆州府的官吏打好关系,好好网罗一番。
可是,怎么才过了些许功夫,这画风就突变了?
严珅之所以对张浩知怒目相对,自有他的一番考量。
只是,此时不方便与旁人说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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