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才子,怎么,你是特意在这等我吗?”
这个“熟人”,便是宁立恒。
这几日将功赎罪,宁立恒这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没少跟着泥腿子们挖沙建渠。
一天下来,精疲力尽,伤痕累累。
手捧着一碗稀粥和一块窝头。
这模样,和前几日意气风发的书生形象,相差甚远。
“严大人,玩弄人心,操纵民意,真是好手段啊。”
宁立恒虽然有迷茫,但他仍然坚守严珅是个狗官的倔强。
严珅并不理会他的傻气,既然人家不撞南墙不回头,自己又何必去做这个恶人呢。
接着,便笑着走到他的身前,接过宁立恒手里的一碗清粥,问道:
“宁大才子锦衣玉食惯了,这样的饭菜饮食,可还吃得惯?”
说起这个,就来气。
宁立恒忽然想起,他特意在这等严珅的原因。
当下,便质疑道:
“大人,近几日我见那致远商行,还有那王家粮店,运来的都是足今足两的等精米。可交到这些灾民手,为何碗碗都薄如清水,而且泥沙混杂?严大人就是这样尸位素餐,爱民如子的吗?”
听完宁立恒的话,严珅并不意外。
只是,略略摆摆手,让周遭的人,都散了去。
接着,便缓缓回道:“喔,这儿事儿,就是本官让那些熬粥的差役做的。怎么?宁大才子不认同?”
“你——你?!!!以次充好就罢了,明明有更好的东西,你非要把它弄的乌七八糟。你把这些灾民,还当人吗?”
宁立恒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见严珅的面容不似作伪,当下便是怒气冲天,指着严珅的鼻子,喝道。
怒目而视,毫不退让。
良久。
严珅望着他,并不立刻答话。
终于,宁立恒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接着,严珅笑了笑,又摇摇头,叹道:“你虽是有志有谋,一腔热血,奈何书生的理想,终究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中······”
“什么意思?”宁立恒不解。
“荆州府遭了灾,朝廷和商会一起来赈灾。你认为本官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严珅接着问道。
“当然是全力救灾,让所有的百姓都能活下来!”宁立恒不假思索,回道。
“若救灾粮食不够呢?”严珅继续问道。
“那——那也应该全力让所有百姓活下来!”显然,宁立恒的这句话,稍许失了底气。
严珅笑道,抬起头,一字一句答道:
“不,本官能做的——只有让最困难的人活下来。”
“那,那你就毫无愧疚地浪费粮食,往粥里惨沙?”宁立恒梗着脖子,质问道。
“所以说,书生之见,眼皮子太浅。真正的灾民饥肠辘辘,是不会在乎粥里有沙子的,来蹭吃蹭喝的就不来了,这样才能让最困难的人活下来。”严珅不轻不忙的回道。
严珅说了半句真话,半句假话,还隐瞒了半句话。
并非为了“让最困难的人活下来”,而是用最少的钱,防止暴乱。
以工代赈是这样,粥里掺沙也是这样。
施粥是防止暴乱的手段,灾民活下来是防止暴乱的附加效果。
殊不知,那几日前潜在的“刁民乱战”,不过短短几日,就化于无形。
当然,这些话,严珅此刻是不会对宁立恒明说。
有些道理,需要慢慢悟。
“你!你!你还把灾民当人吗?”宁立恒犹自心寒。
严珅有些不耐烦,直接了当地怼回去:“行将饿死的人,还是人吗?”
宁立恒大惊:“你说什么?此话出自堂堂钦差大人之口,真是令人震惊!”
严珅摆摆手:“你当然感到震惊,你是一介书生。你只会在书斋里,手捧圣贤书,骂骂当朝者而已。”
宁立恒顿时来了精神,心神一震,喝道:“当朝者不公,自当抨击!”
严珅叹了口气:“小秀才,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来来,我们坐下好好聊聊。”
说完,严珅便毫不顾形象地坐在了地。
宁立恒虽参与劳作,但终究有些书生洁癖,一身白衣,一天下来,也没怎么弄脏。
此刻,看到严珅径直坐在了泥泞肮脏的土地,宁立恒一时有些坐不下去。
严珅见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手一伸,直接将宁立恒拉到了地。
正巧,地一个小水洼。
瞬间,白衣沾了点点泥水。
这下好了,不用再纠结了。
宁立恒只能眼不见心不烦,被迫和他最厌恶人,谈起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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