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珅疑惑的眼神中，皇帝问道：“昨日御书房内，你我之间的君臣谈话，你可还曾向其他人提及过？”

见皇帝神色间的严肃冷，严珅终于明白，皇帝的心情为何会如此不好了。

不是因为南巡未定，也不是因为科举舞弊，甚至不是因为严珅可能会输掉赌约。

而是因为，昨日他与严珅之间的谈话，竟是被四皇子杨弘光知道了。

早朝之时，杨弘光的那番言论，竟似早已知道了严珅与皇帝的南巡计划，完全是有备而来。

对帝王而言，自己的一举一动竟全然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再无秘密，这无疑是最严重的事情了。

严珅不敢怠慢，沉思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事关重大，南巡之计划，臣从未向任何一个人透露。”

皇帝倒是对严珅颇为信任，点了点头后，面色却变得更加严肃了，冷笑道：

“既然如此，那南巡之计，就是从朕这边透露的了，好啊，竟然在朕的身边都敢安插探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声音虽低，却是咬牙切齿。

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已是对四皇子杨弘光不满到了极点。

反对南巡，那只是意见有异。

但若是在皇帝身边安插了密探，那就是有不臣之心。

对皇帝而言，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杨弘光是四皇子，但若是四皇子有了不臣之心，对皇帝而言，往往更为可怕！

不过，杨弘光虽然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严珅与皇帝的南巡计划，但严珅却觉得，皇帝身边的奸细，倒不一定是杨弘光安插的。

杨弘光此人，严珅虽然只见过几面真人，但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的。

他在皇族之中，算是一位难得的正直之人，又有些固执，满脑子的人伦规矩。

原书，对他的着墨很多，大多都是褒义之词。

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会做出，在皇帝身边安插探子这样的忤逆之事。

严珅觉得，杨弘光之所以能得知严珅的南巡之计，更有可能是其他人故意透露给他的。

而且，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杨弘光的人，绝对没有安好心。

关于这一点，看看现在的皇帝有多恼火就知道了。

即有意借四皇子杨弘光之手阻止皇帝南巡，又有意借着机会动摇四皇子杨弘光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更有实力能打探到皇帝与严珅之间的谈话，完全符合这三大条件的人······

这般想着，严珅脑中浮现出了内阁首辅林霄，那颤巍巍的苍老身影。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若不是有我出现，他不动神色间，就已是颠倒乾坤了，满朝下，四皇子和皇帝，竟全都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这般想着，对于林霄这位仿佛行将就木的权臣，严珅暗暗钦佩之余，更多了几分警惕。

······

待严珅离开御书房后，刚没走几步，就听到御书房内响起了皇帝的声音。

“将昨日在御书房伺候的大小内侍官全部拿下审问，一个也不能放过，用大刑！”

暗暗为那些内侍官叹息之余，严珅没有耽搁，快步向着宫外走去。

当严珅来到午门外后，就见那詹之洞好似热锅蚂蚁一般，神色间满是焦急，不住的在严珅轿子周围打转着。

待见到严珅出现后，詹之洞快步向着严珅走来，脸满是悲苦之色，走到严珅面前，竟是跪倒在严珅身前，泣声道：

“还请严大人救下官一命，下官想来想去，如今能救下官的，也唯有严大人了！”

这段时间的等待，竟是把詹之洞的心理防线全都冲垮，在严珅面前，更是连基本的客套都顾不了。

午门外人多眼杂，严珅连忙把詹之洞扶起，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詹大人不介意的话，可否到我府中详谈？”

严珅身为户部侍郎，詹之洞身为礼部侍郎，按理说下了早朝后，应该到各自衙门办公的。

然而，严珅不在意这些规矩，詹之洞顾不这些规矩，两人或有意或无意，皆是把这般规矩给忽略掉了。

到了严府，严珅领着詹之洞来到正堂，分宾主落座后，见詹之洞那焦虑不安的神色，严珅挥了挥手，严府的仆人丫鬟们就皆是退下了。

一时间，正厅当中，只剩下了严珅、詹之洞、木兰三人。

那詹之洞看了一眼站在严珅身边的木兰，犹豫着不知自己该不该开口。

看出了詹之洞的顾虑，严珅笑道：“木兰是本官的小跟班，如同亲妹妹一般，从小就跟在本官身边，对本官而言，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听到严珅什么说，木兰扬了扬头，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对詹之洞顾虑的不屑。

另一边，詹之洞见再无外人后，却再次跪倒了严珅身前，连声道：

“多谢严大人今日相救之恩，今日若不是严大人帮下官说话，陛下在那鲍秋莱的蛊惑下，怕已是要把下官押到狱中听审了。

大人之恩情，下官绝不敢忘，但还请大人救救下官，这次秋闱舞弊案，下官实在是无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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