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灵子闭眼读经，手中的佛珠串子转的飞快，心中更是犹如长风赶浪起伏不定。先时派出去的弟子回来禀报：城池封锁，莫行人鸟兽，便是灵书也寄出不去了。

“他当真封的如此彻底！”缇灵子口中念完一段经文，缓缓睁眼。

弟子不解，“这位水神尊上为何要无故封锁往生海？”

他年纪尚轻，平日里只读经修佛，甚少与外界接触，自也不知两饶来意。待他引着人与师祖一见，随后便发现往生海上空笼起了一层透明的结界。

缇灵子一阵沉默，挥挥手让弟子出去，自己转身径自走入大殿后面的一间隐蔽禅房。

空荡的房间里只挂着一幅泛黄的画卷，其上山势险峻，怪石嶙峋。缇灵子对着画卷轻念了声“阿弥陀佛”。

不过须臾，画卷微动，卷中山石凸显，异常逼真，随后传出来一声虚弱的男声。“大师。”

“如宗主所言，水神携着一名红衣女子今日来了往生海。”缇灵子手中转着佛珠，对着画中人语气很是清冷。

“你拒绝他们了？”画中人语气平平，听不出深意。

缇灵子默然。

“大师睿智，颇有先师菩提禅师之风。”画中人话音微弱，几不可闻，隐隐还能听出他在剧烈的咳嗽。

缇灵子听到先师名讳，眼皮微动手中一滞，不知想到什么，片刻之后又有条不紊的转起佛珠。

“大师可是在怨我？”画中人一阵凶咳，平复几息后问道。

缇灵子仍旧默念着经文，不答。

画中人咳笑了几声，“自然是怨的。自己好心救人，却落得个受制于人。以大师的正直自是不愿的。”

“阿弥陀佛。”缇灵子不愿与他多谈，“老衲已经照宗主所言，拒绝了水神尊上。宗主可能如约放了往生海民众？”

“你拒绝了，可白曜不是没接受吗！只要灵株一日未离开往生海，你这一城的僧民便一日不得安宁。咳咳……”画中人完又是一长串咳嗽，好一会儿才险险缓过劲儿来。

“宗主这是要背信弃义吗？”缇灵子眼皮一撩，眸中凶光闪耀。

“哈哈哈……”画中人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呛着气讥讽道，“大师难道还当真信了我的话？”

“你……”缇灵子手指一紧，捏的佛珠吱吱作响。

“大师，要怪便怪你盲目自信吧。我早就暗示过你人心伪善，可你偏偏要信了那个凡人。如今一城僧民尽落我手，也是报应。哈哈……”

笑声渐弱，画卷恢复原样。

缇灵子紧捏着佛珠死死盯着那画中的诡谲山石，好半才长叹一声转身出去。

…………

往生海因城中那方菩提禅师所化的湖泊而得名，城中居民沿湖筑楼，各家门前俱是花木簇拥，香径待客。

白曜和姬罗随意挑了一家满园红花的竹楼客舍住下。

半披纱帛露着精肉肩膀的店主热情的向两人介绍炸的金黄发亮的本地美食蝎虫蛛鼠，。

“拿远些！去准备些素净的菜食。”姬罗撇嘴，几百年不见，这城民的品味越发离奇了。以前是滴荤不沾尽是茹素，现在又将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丑虫当做珍馐。

店主观他二人衣着便知是异客，也不丧气，端着盘碟又细细向两人介绍。“姑娘有所不知，素食虽美，与这几味比起来却差的老远。”

罢又坚持让两人试一试。

“你们就不能挑些禽肉来吃？”姬罗看着盘中完整的虫身很是不爽。

白曜抬手拦住快要杵到姬罗面上的盘碟，“换些清爽些的酒食送上来。”

店主瞪大眼不解，“还有什么酒食能比得过这些珍品？”

这老汉是在开玩笑么？

姬罗皱眉，看着盘碟上的虫子很是烦躁。“叫你拿走便拿走，哪有逼着人用食的道理！”

“你……你……”店主指着两人，嘴角抽搐，“怎的不识好人心呢？”

“你哪来的这么多话！”姬罗当真是怒了，许是菩提禅师佛珠的作用，她竟没将这恼饶店家一掌拍出去。

白曜顺着盘上的虫尸瞥陵主一眼，面庞圆润眼中却隐透着凶光，不像是久浴佛光的模样。伸指点于其眉心，店主托盘的手一滞，呆呆看着前方。“此人佛性不纯，灵台混沌，不像是往生海的城民。”

姬罗嫌弃的扫陵主一眼，“往生海向来不与外界交流，便是有进出也是西去佛国，怎么可能还会有外邦人？”

“不知道。去别家看看吧。”白曜姗姗步下竹楼，向前又行了数百米拐进一家满园白栀的客舍。

这家店主倒是很有眼色，热情的托着一碟带露的白栀串成的花环上来替两人别在袖间。姬罗见那白栀清香怡人也就随他去了，倒是白曜能任他别花让她抬了抬眼。

“两位里面请！”店主恭敬的在前引路，一边介绍着店中美景，“出门左转便是往生海，适逢月中，夜了水空双月极为曼妙！两位切莫错过！”

店主领着他们踏上一座空阔别致的竹楼，稍作讲解便告辞退下。

姬罗随意在楼中走了几步，见桌上摆了一篓子鲜果，拿了颗放在鼻尖闻了闻，“这往生海什么东西都是香香的。”

白曜侧身立在窗边，屋外花团锦簇衬着这饶黑袍都明艳了几分。

“我们便跟缇灵子这么耗着么？”她拿着果子不吃，只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抛接着玩。

“放心，他很快就会找来了。”白曜瞥了眼葱郁密林间偶露的白色佛塔。

他落地时便发现城中佛韵淡薄，再到先前客舍推介蝎虫，缇灵子近日来对往生海的影响怕是也不那么深厚了。自己将城池封锁断了他与佛国的联系，他寻上门不过是迟早的事。

“你不怕他破罐子破摔？”姬罗想到自己前次与这和尚过招，他可是拼了自损一千也要尚八百呢。

“那他也要拿的起这罐子才校”白曜星目微抬，言辞凌厉。

姬罗接住果子满意的看向窗边英挺的男子，这般胸有成竹睥睨万物才当起她姬罗的心上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