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商定了大事，东海也迎来了大乱后的第一件喜事。

虽然前番两人斗得你死我活，可父兄皆丧的巨大哀痛之下，饕餮和睚眦握手言和了。

精致华丽的水晶宫早在那场大战中毁于一旦，几个龙子便在唯一还算的上整齐的一处殿开了这席家宴。

东海百废待兴，海妖蠢蠢欲动，作为大哥的囚牛首先向几个兄弟简略了眼下的境况。

末了举起了酒杯，“父亲去了，东海龙族的复兴之责就落在我们肩头了！大家齐心协力，负起龙族重任！”

“齐心协力！”

“齐心协力！”

……

几个弟纷纷举杯。

“大哥，以前是我不懂事，蛮狠霸道欺负兄弟才埋下今日的祸根！”睚眦头顶包裹着一张巨大的黑布，细看之下黑布内似有异物蠕动。

“尤其是五弟，二哥要跟你句抱歉。当年之事是二哥的错！”

饕餮听他主动认错，态度又极其诚挚，心中虽还介意却仍是站起来回了一杯酒。“二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你不怪二哥就好。”睚眦爽快的喝了一大杯，毫无芥蒂的揽了饕餮过来又在他杯中添满，“日后我们兄弟都抛却旧怨，一起为东海出力！”

饕餮身体一僵，任他将满聊酒水抬到自己唇边。

“五弟，这一杯，算是二哥对你的赔罪酒。”着就自己先饮而尽。

饕餮本不愿再饮，但余下的兄弟都眼睁睁的看着，只得仰头喝下。

对于睚眦他尚还心有余怨，做不到亲密如常，喝完便按住酒杯口，“二哥，我不胜酒力，你还是找其他兄弟喝吧。”

狴犴心眼活络见状立刻拉着睚眦去找其他兄弟，“二哥你别光跟五哥喝啊，今日你们握手言和乃是东海重创之后的第一大喜事，我敬你！”

“好！”睚眦似也不在意饕餮的冷淡，揽着狴犴凑到了其他兄弟的旁边继续举杯畅饮。

气氛很快便在大家有意的喧嚣之下热闹起来。

饕餮孤零零的坐在长桌一角，看着眼前一如往昔的兄友弟恭，不知为何却觉得心底发凉。

他们明明才刚刚失去了父亲和兄弟，明明前脚还痛哭流涕，怎么转瞬之间就恢复如初了？

难道丧父逝兄之痛还不够刻骨铭心吗？

难道东海的渺茫前景还不够忧虑深思吗？

耳畔酒语鼎沸，他越发孤冷，只呆呆坐着，一语不发。

……

晚上散了酒宴，几个龙子各回各屋。

饕餮早年居住的寝殿本就因为久无人居而荒芜清冷，前番一场大战过后更显得落败不堪。

明珠蒙尘，光辉不再，殿中显得阴森幽暗。

他抬手拭去殿中照明的硕大夜明珠上的泥灰，一室霎时亮白如昼。

此间过往历历在目，他幼时躺在早逝的母亲怀里撒娇，几个兄弟在外面互相打闹将笑他这么大了还粘人。

他气得当即就要跳起来跟兄弟们干架，母亲一把拦住他还劝兄弟阋墙是家祸源头……

回忆到此处，再略过周遭残破衰败的宫宇，饕餮悲从心来抱着脑袋蹲跪在地，不时便传出呜咽压抑的哭声。

走到门外的睚眦听到后微微顿了顿脚，眼中闪过不屑，随即又换上一副关心悲切的面容进到屋内，“五弟？”

听到外饶声音，饕餮立刻拂去泪站起来，回头发现是睚眦，神情不由得一愣，“二哥，你怎么来了？”

“你在外多年，我怕你一时不惯所以过来看看。”睚眦早就想好了词。

饕餮却不想让他相看，不自然的侧了侧身，嘟囔道，“我没事。夜深了，二哥又多喝了酒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睚眦此行另有目的，还未达成如何会走。

听到饕餮明晃晃的送客之言却丝毫不为所动，反端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二哥，当年的事确是二哥心胸狭隘，坏了你和青青的大好缘分。你要打要骂二哥绝无半点怨言！”

“我没有，二哥你还是回去吧。”饕餮扭开他的招揽，往旁边挪了几分，语气敷衍。

睚眦笑笑，忽略了他的再明显不过的反感，“你打就是我们兄弟中最别扭的，心中明明有气嘴上却强撑着不松。”

接着又举了几个例证，多是些他们兄友弟恭时无伤大雅的事情。

可饕餮听着却渐渐想起过去东海和睦欢快的幸福日子，面色不由得松缓了下来，口上也没再些让睚眦走饶话。

见到老五态度软化，睚眦眼中隐隐露出些得意和轻视。

他们九兄弟各有千秋，只这饕餮最为憨傻无用，随便糊弄几句就能被人耍的团团转。

哼，这次将他害的这么惨，真以为自己会这么轻易揭过去？

姬罗，你等着！

可他毕竟是胸有沟壑之人，纵使心中再多愤恨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依旧是温情脉脉诚心悔过的哥哥模样。

“当年因为二哥的过错害的你离家多年，”着怅惘抬首，明珠光辉下隐隐可见眼中泛泪，“也不知在外受了多少苦楚，一想到这个，二哥就心中难安。”

“五弟，二哥真的错了！”

饕餮从未见过睚眦如此神伤哀忪，想着宽慰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二哥，你？”

“你大可不必这样。我这些年在外面并没受什么苦累。”

“真的？你莫要骗二哥！”睚眦正色道，“你生性率直口笨，外面人心险恶，单就是看那个阴陵山主姬罗，性格冷傲，你在她手下必是受了不少磋磨。”

道姬罗，饕餮心情有些复杂，因着父亲和嘲风之死他私心里确有些恨意，但山主毕竟是因为他才来的东海。

到底，这一切罪孽都是因他而起。

“你看，你沉默不语。定是被我中了！”睚眦更加确信。“二哥，对不住你！你打二哥吧！你……”

一边着还一边拖着饕餮的手来捶打自己的胸口，他先前的伤还没好，这几拳又下了重力，胸口的衣衫瞬间就红了一片。

“二哥！二哥！你别这样二哥！”饕餮见状连忙往回抽手，可睚眦抓的紧，他愣是没抽回来。“二哥，山主其实并不是像外人传言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