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两个女生就被张醒恼人的铃声吵醒。

“啊…！”第31次按掉电话后，陈小鬏生气地翻起身来，终于被折磨得睡意全无。

她无可奈何地看着同样无可奈何的周暄，两人只好宣布妥协，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准备起床。

北方就是这点好，暖气熏得屋里如在春天，也让人不想出门。

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紧大衣，两个人收拾停当，张醒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候在门外了。

“走啦走啦，我的姐姐们，”他撒娇一般，厚脸皮地央求着：

“都好几个月没人陪我玩了，我们打电动去吧！”

“真有情趣，”周暄无情嘲讽：“好容易来一趟北京，竟然就去电玩城。”

“你懂什么?难道要故宫天坛一日游？跟着夕阳红旅行团，拍几张游客照？”

他说的也是，而且电玩城往往坐落于CBD，还能顺带逛街。

两下权衡，三人小队随即向西单一家电玩城进发。

周末的西单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年轻人，迷宫一般的商场散发出五光十色的诱人气息，三人精神一振，七拐八绕就来到了顶层一家电玩城门前。

“哎哎哎，先都别动啊！让我猜猜，看陈小鬏最想玩什么？”

闻言，陈小鬏悻悻然收回了瞥向抓娃娃机的钦羡目光，心想还好没被看到，不然又要被张醒狠狠嘲笑。

“这也要猜啊，”周暄忍不住吐槽：“幼不幼稚，得了，我懒得看你俩打情骂俏。”

她随即转身，直奔向VR赛车，把陈小鬏为“打情骂俏”的辩解堵在口中。

“没劲！”陈小鬏转过头来冲着张醒：“我去玩了，懒得理你！”

他反倒不恼，仍然高高兴兴地说：“哎要不就去抓娃娃吧，就当是你陪我！”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抓娃娃机都格外豪气，迪X尼授权的经典玩偶，满满当当充实着机器，趾高气昂地摆了好长一排。

张醒摸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的硬币，率先开场。

他颇有自信地把抓钩瞄准一只距离出口最近的史迪奇，又侧身到机器旁边，反复确认纵深方向的位置是否准确，几经观察，果断拍下红键——

啪！

抓钩摇摇晃晃地落下，稳稳当当地抓住史迪奇圆滚滚的小肚子。

却在升起的时候脱钩，史迪奇晃了晃脑袋，得意地掉落回机器里。

一旁的陈小鬏看得有些惋惜：“你应该抓脑袋！不应该抓肚子，抓肚子的话重心就偏了呀！”

张醒不屑地看了看她。

他再次瞄准。

陈小鬏有些着急，主动跑到一边给他看侧面位置，还不断指导：“再往前一点儿，对对，哎，过了过了…”

张醒一脸嫌弃道：“有本事你自己来啊！这个很难的好吧！”

陈小鬏正有此意，跨步到机器前夺过操纵杆。

啪——

啪——

啪——

接连几次失利，眼看着手里的硬币不多了，陈小鬏的眉眼丧气了起来。

“这也太笨了，你去再换20个硬币！”

“再换一百个也没用啊…”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这么多。”

看着陈小鬏越走越远的背影，张醒得意地笑起来：“给你展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技术！”

……

“抓歪了呀！”陈小鬏换币回来，看见张醒正朝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方向努力，忍不住跌足叹息。

可没想到，抓钩晃晃悠悠地落下，不紧不慢地——

伸进了史迪奇头顶的挂线圈！

怀抱着束手就擒的史迪奇，陈小鬏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既然方法得到了解锁，接下来两人势如破竹，不多时便收获颇丰，引起了周遭小女生频频羡慕的目光。

“行啊张醒，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

“切，我一开始是隐藏实力，不想炫耀，没想到你还瞧不起我了。”

“得了吧，我看就是你自己喜欢抓娃娃，非要拿我出来挡箭。”

眼前的少年一愣，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微微红了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陈小鬏，其实我记得，你小学的时候就爱玩这个，玩不好也赖着不走。是为了你，我才苦练抓娃娃的。”

“陈小鬏，我一直记得你。”

陈小鬏觉得一阵眩晕，周遭闪烁缤纷的霓虹灯幻化出光怪陆离的颜色，面前的他好像离得太近了，近得仿佛能听到他心跳的搏动、近得仿佛能看清他睫毛的翕然，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失去了语言。

犹记儿时，一个小姑娘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穿过常常下雨的街巷。

“噗——你还真信了啊！”

张醒忽然弯腰笑开，仿佛认真是她的不对。

“你别是迷恋我吧？啧啧，我们去找周暄玩赛车？”

她迷迷糊糊地跟着。

他惨不忍睹的车技让她瞬间清醒，回归现实。

“作为一个男生，赛车玩得也太差了吧…”游戏女王周暄实在看不下去。

“我是体育生哎大小姐！我每天训练很忙的，哪有时间像你一样，在电玩城纸醉金迷。”

“那你抓娃娃还那么厉害…”

“那是天赋好不啦！我可是天赋型选手！”

“行吧行吧，看在你这么有天赋的份上，晚上带我们去后海吃饭怎么样？”

“啊这就走了啊…我还没准备好。”

“正经点儿好不好，吃了饭早点回学校，周一你不是还要考试吗？”

陈小鬏看着两人打打闹闹，一天的光阴仿佛很快流逝，可她心里却回旋着方才张醒的话，久久无法释怀。如果这世界上要再找到一个像他这样从小陪伴她、了解她的人，恐怕寥寥无几，毕竟无知无觉间，彼此间竟然已经熟悉到没有秘密可言。

可彼此之间已经熟悉到没有秘密，又如何互相吸引，是不是只好止步于恋人未满？陈小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快收回思绪。

后海的夜色充斥了梦想发酵的气味，饶是冬天，也依旧游人络绎不绝。一文不名的歌手坐在酒吧，寂寞地等待发现的眼光。有一颗种子在陈小鬏心里无声无息地种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