鲫鱼从瓷砖铺就的地面跃起,跳到它原本所在的砧板上。
用分叉的尾鳍站立,提线木偶般起舞。
如同祭祀的神乐之舞,那条在暴风雨里变得越发鲜活的鲫鱼扭动着白鳞鳞的身躯。
随风而动,随雨水而舞,旁若无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它的身侧,一个银灰色的高大身影缓缓浮现。
最先出现的是一双手,接着手臂也开始成型。
粗壮硬挺的圆柱状物体指手臂,辅一出现,就将舞动着的鲫鱼包围了起来。
包成一个圆,接着让两只银灰色的手握住。
银灰色的面孔在这一刻也显现出来,这条随风舞动的自由的鲫鱼似乎已经被牢牢的扣入瓮中。
“扑通!”鱼跃之声响起。
就在阳神投影想要瓮中捉鳖擒住这条鱼时,似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鲫鱼终于动了。
它先是随着舞姿顺势倒下,用面积较大的身体侧面猛地一拍砧板,砧板上发出声响。
借着反震之力,这条鲫鱼又一次跃起,不过这一次它却没有再跃到一米多高。
而是仅仅跃起了二三十厘米,却又在瞬息之间,跳跃到了打开的窗户口。
“糟了!”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而林艾虽然猜到了这条鱼不会坐以待毙,却根本没猜到它会选择往窗户外面跳。
未曾修行之时的固有印象仍困扰着他,而这里是十四楼,令他下意识的认为这条鱼不可能会选择跳下去。
倘若这条鱼真的有一定智慧的话......
而鱼身侧面的眼睛给了林艾答案,这条鱼必然有智慧。
一条真正的鱼类,绝不会拥有那样包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
那里面有信仰,有痛苦,还有黯淡到即将熄灭的希望......
这一切都令他在此时失算,没有算到这条鲫鱼竟然会直接选择从窗户口跃出。
先不论它能否在暴风雨中飞行,但是之前显现出来的惊人防御力,有很大可能这条鱼不会出事。
哪怕这里是十四楼!
顺着窗户的缝隙,带着令人无法理解的复杂眼神,白鳞鳞的鲫鱼一跃而下。
顺着暴降的雨水和怒吼的狂风,鲫鱼在几十米高的空中狂舞。
如同祭祀的神乐之舞,那条在暴风雨里变得越发鲜活的鲫鱼扭动着白鳞鳞的身躯。
林艾看着那条跃下的鲫鱼,远远地操纵天地灵气凝聚出一道道剑气,剑气组成莲花一般的托盘,想要把坠下的鲫鱼托举而起。
但是恶毒且污秽的力量包裹着坠下的鲫鱼,在接触到剑气之莲的第一个瞬息,将组成托盘的剑气污染、逼退。
鲫鱼最终以一个花样跳水运动员似的神姿,坚定不移的从十四楼坠入地面。
“咚!”重物坠地的声音。
这场宛如高空抛物般的闹剧,最终以鲫鱼的完美落地作为结束。
掉落在楼下水泥地上的鲫鱼,甚至把坚硬的水泥地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接着便借助地面上的积水,迅速恢复了伤势,游开消失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条鱼消失之前,林艾好似注意到一道阴冷恶毒的目光,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握在手中的华山又一次握紧,林艾的攥成拳头的左手,狠狠地捶了一下油烟机旁边的大理石桌面。
“我这是......又被耍了?”无奈的闭上眼睛,怒火渐渐消去。
“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容易耍吗......”林艾的心中不禁有些苦恼,怎么最近出来的这些个诡异。
能力比他强的没几个,耍起人,逃起跑来一个赛一个溜。
还有那个躲在幕后的诡儡师,修为战斗力不知道强不强,各种阴谋布局,各种瞒天过海的手段也是真的令人没办法。
明明拥有了堪比金丹巅峰的实力,林艾却依然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真羡慕恐怖片里那些动不动就正面刚你的诡异......”有些无聊的想着。
“塔塔”
拖鞋拖沓在地板上,发出响声。
“你醒了?”林艾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谁。
............
唐探刚只记得一双眼睛,一双仿佛蕴藏着无尽剑光的眼睛。
他仅仅是被那双眼睛看了一下,就好像是一整座插满长剑的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又好像一万把锋利的长剑在瞬息间捅穿了他的心脏。
痛......麻......痛麻......又痛又麻......
强烈的刺激从自己的眼球上传递、蔓延开来,接着扩散到整张脸,扩散道整个上半身,一直到扩散到全身。
扩散的如此之大,却未曾减弱哪怕一丝一毫。
千刀万剐一般的强烈刺激感席卷了唐探刚已经开始衰老的身躯,联合着那些曾经烙下的病根,一齐发作。
他最终昏迷了过去,可哪怕是昏迷了过去,那双似乎蕴含着无尽剑光的漂亮的眸子依然刻印在他的脑海里。
像是生吞了一口4消毒液一样,死命的在他身上席卷着、清洗着,不让他有片刻的休息。
这样的痛苦,唐探刚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久。
印象中仿佛有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
但理智告诉他,那都是假的。
就像是爱因斯坦曾经举过的那个例子,“一个男人和美女对坐一个小时,会觉得似乎只过了一分钟。但如果让他坐在火炉上一分钟,那么他会觉得似乎过了不止一个小时。”
当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躺在自己儿子的床上,唐探刚才看了看手表。
“0:45”电子手表上这么显示着。
他自己进门的时候大概是“0:30”,进门之后应该有一段时间沉浸在回忆和思考里,再加上一些简单的搜索,总共花费的时间大概不会超过五分钟。
也就是说,自己大概是昏迷了十分钟左右。
这十分钟对他而言简直度日如年......这还轻了。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自己年轻时候不懂事,在许州元家桥玩了一次,被老婆发现之后罚跪榴莲跪了两个小时。
“等等,老婆!”唐探刚这么回忆着,此刻他的脑袋无比清明,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纠结与记忆错乱的痛苦。
两行泪水顺势就从呆滞的脸上淌了下来,有一部分还流到了张大的嘴里。
唐探刚对此一无所觉,只是觉得嘴巴咸咸的。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