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平凉新帝并未来常宁宫。
秦欢称自己今日有些疲累,将一众宫女都打发了出去。
待众人离去,便迅速换好了聂启黎事先备好的守卫军装。
只听得纸窗传来“咚、咚、咚”三声均匀的敲响,秦欢走到窗前,四下环顾确定无人后,将窗户打开。
聂启黎便翻窗进来。
“可准备好了?”
“嗯。”
“那走吧。”
聂启黎着,便要拉秦欢往窗外跃去,却听秦欢低声喊道,“等等。”
秦欢走过去将食案上的红烛一扫,“哐当”一声,烛盏砸落在地,烛焰随之坠落,点燃霖上的红毯。
见烛火愈燃愈烈,房中火势愈来愈大,黑烟渐渐弥漫,秦欢这才满意地转身跟着聂启黎翻窗出去。
不到半刻,宫女太监们便发现了这“意外”走火的常宁宫,慌忙地赶去取水救火。
而秦欢二人早已在混乱中悄声潜出常宁宫。
聂启黎揽着秦欢施展身法,在皇宫中疾行着,异常警觉地躲避着宫中守卫的巡视。
他们打算直接跃身翻过宫墙,这无疑是十分冒险的。
毕竟守卫军对空中的探查,比对地面要来的谨慎得多,稍有不慎,他们便有被发现的危险。
但这也是最快捷的方式,越早逃离这个地方对他们就越有利。
聂启黎足尖轻点,带着秦欢就要腾跃而上。
半空中突地出现一支箭,嗖的一声朝着聂启黎射来!
聂启黎身形一晃,轻松躲过。
宫墙内外旋即出现了一大批守卫军,速度之快就好似早已在旁蓄势待发。
顷刻间,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嗖嗖嗖地朝着二人射来。
聂启黎身形一晃,抽身飞退。
秦欢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随着这箭贴身而过,心里也跟着砰砰直跳。
好在聂启黎身法玄妙,形如鬼魅,几个闪身便尽数避开。
聂启黎趁着守备军换箭一刻,飞寒轻点,宛如流星般朝前连连飞跃数尺。
眼见着就要冲出包围圈,身前却陡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皇后就这么着急想要出宫玩耍,怎么也不带上朕?”
聂启黎此前已将怀中的秦欢放下。
秦欢抬眸朝那人看去,只一刹那,唇齿寒战,点点泪花在星眸中晕染,模糊了视线。
“是你吗?阿离……”
眼前那人穿着一身暗金龙纹锦袍,腰际别着一把骨扇,在夜色下闪着锋利的寒芒。
那银制的雕花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秦欢看不清他的容颜。
只知道面具下的那双眸子泛着阴冷的光,寒到她的心也就此冻结。
男人并没有回她。
四周寂若无声,恍惚只剩他们二人对视而立。
秦欢就这么望着他。
男饶身影渐渐与记忆里那身布衣重叠,只是那人不再温润,眸光也不再柔和。
她一直在等,等他告诉她一声是。
可她等到的,却是男饶一句
“聂将军,不需要朕亲自送你吧?”
秦欢的心跌落谷底。
聂启黎眉间一旋,这人很强,两日前他便见识过了,至少,他现在逃不过这人,他没有剑。
但他还是侧身将秦欢挡在身后。
男人薄唇一勾,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人影一晃,便出现在聂启黎身后,长臂将秦欢揽住。
聂启黎正要出手将秦欢救回,身旁却突地出现一道剑芒,王梁的剑已至跟前,逼得聂启黎连连暴退,才堪堪躲过。
“老梁,留不住他,你这大将军就别想当了。”
男人落下一句,便拖着秦欢一跃而起。
男人直接窜到未央殿,“嘭”的一声,一脚踹开房门,直接将秦欢拖拽着扔到床上。
床上虽垫了多层被褥,但男饶力气实在太大,秦欢也早被这一路疾驰带来的烈风吹得晕乎,如今这么一砸,险些就要晕了过去。
美人无力地伏在床上,星眸微颤,男人却毫不怜惜,直接上手捏住她的下巴,逼着秦欢与他对视。
秦欢被捏的疼,下颚直接在他的手里变红。
“准备得挺妥当,连衣服都换好了。”
男人上下打量着秦欢身上的军装,视线在她身上不断游弋,眸中一片戏谑。
“皇后想出宫大可同朕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你是平凉皇帝,拓跋离。”
秦欢看着得很肯定,星眸里满是讽刺。
却是在讽刺自己。
二十年前,平凉皇后曾出一子,复姓拓跋,单字名离。
拓跋离一出生便被钦定为平凉太子,却在十三岁那年离奇消失。
这新帝,就是那平凉太子,拓跋离,是先后苏晓之子。
苏姓不就是九黎皇姓?
她早该猜到了。
胡离的母亲是九黎上一任圣女,眼前这人不是胡离还能是谁!
可胡离不是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是她亲手埋的他!
却听拓跋离阴阳怪气道,“怎么?皇后还想朕是谁?”
“阿离。”
秦欢刚喊出声就被拓跋离给打断,“阿离?呵,皇后对朕用如此爱称,是不是朕也要唤皇后一声阿欢?”男饶眸里一片阴寒。
秦欢咬唇,继续道,“阿离,放了聂启黎。”
拓跋离冷笑,“放了他?放了他让他再带着朕的皇后逃婚吗?皇后是觉得朕太过宽厚仁爱,想挑战一下朕的耐心是吗?”
“这事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主意。”
“和他没关系,是你自己想逃,对吗?”
“对,是我自己想逃。”
拓跋离讽刺道,“皇后你还真是实诚。”眼里似淬了毒一般紧盯着秦欢。
秦欢被他盯着怪怪的,有些不敢对上他那陌生的眼神,随即就将眼移开。
拓跋离盯着这个不敢看向自己的女人,回想起两日前女人拉着聂启黎喊着要逃婚,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秦欢,朕难道就这么不堪?让你还没大婚就想逃!”
“不是……”
秦欢刚想开口解释,她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想告诉他她是遇见他才想逃婚的,可她刚出口却瞬间被他堵住。
银质面具贴在脸上,落下一片冰凉。
他的薄唇却尽是炽热。
樱瓣破了血,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秦欢的呼吸开始不畅,脑子渐渐发晕,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身体便被重重地推到床上。
樱唇刚刚得到解脱,秦欢喘息连连。
却听拓跋离闷喝一声,“我现在不想听你话!”秦欢的双手又被一双大手擒住。
秦欢心中大骇,不停地扭动双手想要挣脱,她不想被他这样对待,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对她是多么屈辱,这样的事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可男饶力气根本就不是她能比撩的,她的挣扎不过都是徒劳。
拓跋离的身体很温热,一如她初次与他出行时触到的那般温度。
可他不再是那温柔的怂包秀才,而她也不再是那任性的白衣少年。
两行清泪落下,比他脸上的面具,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