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晚秋正寒,向来寒冷的平凉国今年似乎比往年炎热,至今难得未降半点霜雪,夜中多出寒露。
拓跋离估摸着时间,从屋顶跃下,许是在屋顶上呆的太久,身上染了太多露水,有些湿漉漉的。
拓跋离看着常宁宫灯火最是通明的那处,那是他专门给她设计的,怕她夜里太过昏暗,看话本伤了眼,又想着灯火阑珊佳人最是喜爱,便在她的房中设了三十六盏如意灯,又设一百零八座走马灯于常宁宫,呈万花争艳状错落交叠。
他从屋顶上望去,恰似人间飞落花千树,暖光煮了几个凉夜。
这灯他看了一年多,只今夜觉着最是好看。
拓跋离缓缓走向常宁宫,并没有用轻功,也没有带侍从。
他平生最擅长算计,而现在,他正在算计着他的死亡。
从秦欢准备毒药,做好心理准备,还有一定的缓冲时间,拓跋离都精心计算着,时间足够,又不能过长,还要让她能够脱身。
向来他两世机关算尽,都是在算计别人,最后还都是算计自己让自己死去,还真是荒唐。
不过他并不后悔,他这一世已经铺好了路,铲除了后患,秦欢一定能平安的活下去。
到了常宁宫,宫女们见到拓跋离来了刚要去传唤,拓跋离伸出食指做噤声状,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拓跋离悄声走进屋子。
屋内的人儿端坐在书案旁,瞧着那笔势走向,似是在作画。
美人俏丽的容颜在明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刚沐浴完的青丝染着水汽搭在肩上,濡湿了大半的云纹襦裙,描摹出清瘦的锁骨的形状。
美人专注地看着桌案上的画卷,视线随着笔尖游走处流转,细心柔情,宛若笔下便是自己心爱之人。
拓跋离喉咙难耐的涌动了下,心中生出一丝不悦,面上却依旧温润,走到秦欢身后,双手一捞,将她的湿发尽数握在手中,有些不忍地责备道:“怎么不擦干了再来画?也不怕着了风寒。”
秦欢似是早料到他在身后,并未被吓到,耐心地继续勾勒着笔下的人儿。
拓跋离安静地立在她的身后,也不刻意弯身去看她画着什么,只见着女孩那欺霜胜雪的玉手握着染墨的毛笔,素手似比上好的璞玉更光润,比雪霜更白皙,比进贡的云锦更细腻柔滑。
刚想抬手抚上那份熟悉的柔软,手指刚从发丝脱离,又收了回去,生怕打搅了美人作画的雅兴。
秦欢收完手中的最后一笔,自然地转过身,伸手将拓跋离抱住,倚靠在他的胸膛:“我不是在等你帮我擦干吗?”
拓跋离看着怀中的女子,俏颜抹上两团暖色的红晕,樱唇一张一翕间吐着温热的云雾洒在自己的腰际,惊起几丝涟漪,连带着他的耳根也忽的染了胭脂。
良久,拓跋离终于找回了一丝神智,声音暗哑:“好,我帮你擦。”
瞥眼见着衣裳润湿处,白玉凝脂若隐若现,拓跋离缓过神,却发现手不知何时已落在她的肩头,指尖触着丝丝冰凉,眉宇一拧:“先去把衣服换了。”
见秦欢奇怪地看他,拓跋离面上一僵,有些生硬地转过头:“先去换衣服,衣服湿了会生病的。”
秦欢噗嗤一笑:“好。”转身便从衣柜中重新取了件衣服,走到屏风后换上。
拓跋离听着屏风后换衣时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手指微微曲起,心脏如同敲鼓般咚咚作响,头忍不住地就要往屏风处看去,才刚要偏头又顿时收了回去。
尔时换衣的稀碎声已然停下,女子的脚步声一声声传来,拓跋离的手指才得以微微伸展开,却还是停不下心中的悸动,忽觉口中干燥异常,转身快步就走到桌旁,也不管茶水是冷是热,就往杯中倒去。
伸手刚要拿起茶杯,纤纤玉手覆上自己的手背,只是素手太过巧,竟连自己的一半都未覆盖上。
拓跋离心中一阵柔软,温声道:“怎么了?”
手背上的手突地僵硬了一下,只那一下,便让拓跋离的心错乱。
他在等。
等她的答案。
身后女子的声音有些迟疑:“茶水凉了,喝了对胃不好。”
女子话间略显僵硬,让一听便知她的不对劲。
拓跋离垂着的手悄然握紧,只片刻,又松开了。
她没让自己喝。
真好。
拓跋离转身,像是没有发觉她的异常般,反手牵起她抚在他手背上的手,轻轻揽着她的腰,特地将那仍有些湿答答的头发与衣裳隔绝开来。
“来,我为你拭发。”
“好。”
拓跋离将她带到暖榻上坐下,用布轻柔地将她的墨发包裹,握在掌心,轻轻揉搓着。
墨发一经牵起,露出白嫩纤细的玉脖,明亮的灯光下细的血管隐隐可见,脆弱得好像一伸手便可定夺她的生死。
拓跋离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声喊道:“欢欢。”
“嗯?”女孩似乎有些困了,声音慵懒而又绵软,带着拖曳的尾音,如同一根毛绒绒的软羽在心中悠悠慢慢地扫动,挠的人心乱如麻。
拓跋离空出一只手来,环住秦欢的肩头,俯身贴近她的后背,将脑袋搁在她的脖颈旁,眸光望着近处巧玲珑的笼窗,眼底暗沉,“欢欢,转过来可好?”
男饶声音低沉又夹带着丝丝隐忍,贴在耳处,扰得女孩霎时耳背生红。
拓跋离看着泛红的耳朵,眉眼间染上一丝得意。
秦欢听话地转过身。
拓跋离伸手将手中已然湿透的布随手一扔,将秦欢揽住,一手按住她的后脑,接近他久未尝到的柔软。
唇齿相依,一缕清香绕着气息入了喉,恍若饮了世间最甘醇香甜的美酒。
拓跋离星眸半掩,余光下,女孩的双颊染上绯红,娇态尽显,只眸中一片清明。
拓跋离落在身后的手偷偷握紧,心中的旖旎一点点地散去。
星眸落处,那只柔软纤细的玉手已然摸进靴郑
一阵寒光刺入眼眸,心一点点地向下坠落,恍若下一刻便会葬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