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站
起身整整衣裙,“这身还行吧?”
迎春还在琢磨孙猴子又是个什么玩意,冷不丁听白鹤染这么一问,这才往她的这身衣裳上去打量。
这一眼直接就把迎春给看笑了,“小姐,今天二夫人过生辰,您怎么选了条白裙子穿?”
“白么?”她不赞同,“分明是珍珠的颜色,不是纯白。”“那也算是白色的一种吧?不过也没什么,小姐喜欢就好,左右跟二夫的关系都到了那种程度,以奴婢对小姐的了解,就算换掉这身白裙,您也还有其它的招儿能让二夫人这个生辰过不痛快。所以奴婢
也不多嘴了,穿白的就穿白的吧!”
白鹤染点点头,“你这丫头,有前途!”
两人开门出去,等在门外的默语立即跟上,同迎春一起并排走在白鹤染身后。厢房那头,白蓁蓁也带着娥走了出来。两人一个照面打过去,不由得齐声大笑起来……
“要不要这么巧?”小娥忍不住最先感叹开来,“奴婢刚还劝了四小姐老半天让她别穿白的,免得被二夫人说跟办丧似的,不吉利。可……可二小姐,您怎么也整了这么一身儿啊?”白蓁蓁笑得直捂肚子,“我说什么来着,这才是我亲姐,连穿什么颜色衣裳咱俩都能想一块儿去。”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去点小娥的头,“你这个死丫头,就知道窝里横,跟我面前可厉害了,一到外头就怂
。什么吉不吉利的,她说办丧就办丧啊?那我还说因为我们家姓白,所以我穿白色是代表隆重,表示我更重视她的生辰。再说,她又不是我亲娘,我同她关系又不好,用得着给她留脸吗?”
白鹤染对这个“白家姓白”理论颇为赞同,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个理。”
一众丫鬟纷纷觉得自己管不了自家小姐,三人互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讯息:罢了,随她们去吧!今日的文国公府十分热闹,下人们被破例允许穿艳色的衣裳,家仆小厮们都换上了新装,丫鬟婆子们则粉的绿的各式各样,脸上也描了淡妆,有的还用了些熏香,不但瞧着艳丽多姿,更有淡淡的香味
儿绕着,着实赏心悦目。
但再如何明艳,衣裳却也是普通料子,虽比普通百姓的粗布衣是好上许多,可仍比不得主子们使用的贵重衣料。允许下人打扮,是每年叶氏寿宴时开的恩典。对于不少心思活泼的大丫鬟们来说,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因为府上来人众多,不但有各府女眷,还有无数男宾,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是真正的贵
族。若有幸被哪家公子或中年的老爷相中,要回去做个妾,便是她们最大的福份了。
白鹤染和白蓁蓁到时,前院儿已经非常热闹,二十多张宴桌围着院子摆了起来,丫鬟们正忙着往桌上摆放瓜果,有许多水果都是这个季节的京都见不到的,也不知是从哪里运送过来,花了多少银子。
老夫人还未到,叶氏和白惊鸿也见影子,到是白兴言已经穿着一新站在府门口正跟管家说着什么。
另外,小叶氏和白花颜也早到了,小叶氏前些日子给白惊鸿磕头磕了一脑门子血,如今虽然人没事,血也不再流,但触目惊心的一个血疤顶在脑门上,还是很煞风景。白花颜今日穿了桃红色的长裙,头发挽成两只团子,远远看去很是俏皮可爱。可说出来的话就跟可爱不挨边儿了:“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多吓人,今天是母亲生辰,你就这样子出来就不怕触了母亲的霉
头?我求求你快回去行吗?万一母亲瞅你这样不开心,连我都要跟着没好。”
小叶氏抬手摸摸脑门儿上的疤,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若不露面,也是不合规矩的。要不我回去想办法遮起来,总不给你找麻烦就是。”
“快走快走!”白花颜赶苍蝇一样把小叶氏赶走了,再一转身,又扬着尖酸的动静问身边一个丫鬟:“你是哪个院儿的?做事笨手笨脚。”
那丫鬟不过十二三岁模样,被这一吼吓坏了,手里的果盘都差点掉在地上,“奴婢是三小姐院子里的,奴婢知罪,请五小姐宽恕奴婢。”一听说是三小姐院子里的,白花颜更来劲儿了“哟,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这府上还有个三小姐。多少日子没回来了?今天可是母亲寿宴,她跟她那个狐媚的娘还不打算露面么?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依我看,是想逃过给母亲送贺寿礼吧?”
小丫鬟哪里敢接这个话,只能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白蓁蓁切了一声,扬着脖子问了句:“五妹妹和叶姨娘给母亲送什么好东西了?要说你们可是双重的亲戚,送的礼怎么着也该比旁人更贵重才是,如此才能彰显一族所出的亲近呀!五妹妹,快别藏着掖
着了,说说看你们都送了什么?”白花颜嘴巴张了张,很想把这话怼回去,可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貌似她跟她姨娘两人什么礼都没准备呀?非旦没有东西送给二夫人,甚至还拿了二夫人反送给她们的礼。原本没想太多,可这会儿
被白蓁蓁把话给堵住,就觉得有些尴尬了。
不过白花颜一向脸皮厚,没理也能犟三分,在意识到理亏后立即大声道:“要你管!我们是近亲,送也是私下里送,怎么可能像你们这些外人一样走那没用的过场。”
“哦。”白蓁蓁恍然,“原来我们同为姓白的是外人,你们姓叶才是近亲。恕我孤陋寡闻,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道理。”她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而这时,原本站在府门口的白兴言也被院儿里的吵闹声吸引,转身往这边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不快地道:“都闹腾什么?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一个的简直没有教
养!”
白鹤染乐呵呵地回了他的话:“父亲,是五妹妹在罚一个奴婢,因为三妹妹和林姨娘没有回来给母亲送贺寿礼。”白兴言话,下意识地就要顶回去,可偏偏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三小姐她们什么日子回来,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呀!奴婢只是个烧火的丫头,主子的事儿根本无从知
晓呀!”
这一下就坐实了白鹤染的话,白兴言不得不将怒气又转到白花颜头上,大声喝斥道:“没规矩的东西,为父亲自给了她们一个月的外假去探亲,如今期限未到,你说这样的话是在跟为父问责?”白花颜是又害怕又恼火,更不甘心就这样被白训一顿,于是想了想,顶了句:“就算有父亲给的外假,可这样的大日子也不回来,就是看不起母亲了。看不起母亲也就是看不起咱们文国公府,女儿这也
是在为父亲抱不平。”
“咦?”白鹤染挑眉,“咱们文国公府?五妹刚刚不还在说我们姓白的都是外人,你们姓叶的才是自己人吗?要按你这个逻辑,这座文国公府到底应该姓什么?”她一脸茫然,“好像应该姓……叶?”
“胡闹!”白兴言气得直轮胳膊,轮了半天也没想好该打谁,只能尴尬地又放了下来。但却指着白花颜道:“给我滚到后院儿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父亲!”白花颜急了,“我没有,她冤枉我!”
“二姐姐没有冤枉你,我也听见了的。”白的蓁蓁开口证明,白兴言更信了几分。他瞪着白花颜,心里头对叶家的怒气,一下子全部都集中到这个同样有着叶家血脉的庶女身上。好在还有理智尚存,没有在人来人往的前院儿直接动手,却依然咬着牙狠狠地骂道:“没良心的东西,待
寿宴结束,你就给我滚回叶家,滚回你自己的家去!”
这时,府门口已经有下人高声唱喝:“礼部刘大人为二夫人贺寿!刑部张大人为二夫人贺寿!户部尚书关大人为二夫人贺寿!”
一连串的客到,让白兴言没空再理会这些个女儿,只扔下一句:“都给我到前厅待着!”然后匆匆往门口去待客了。
只是走到门口时又转过头来,望着白鹤染和白蓁蓁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不及仔细去想,就被一拨又一拨的来客扯住了寒暄。
前厅这头,叶氏和白惊鸿也已经到了。因是叶氏的生辰,老夫人特地将上首的位置让了出来,自己晚些到,让叶氏坐于上首接待女宾。按往年惯例,男宾到了是直接在前院入席的,虽然天气还有些凉,但下人们会准备好厚厚的帐幔将设席处给围起来,冷风灌入不进便会暖合许多。而随行的女眷则会聚到前厅先跟叶氏见面,然后再各
自由下人引着,去往设在后宅的宴厅。叶氏今日打扮得十分贵气,衣裳是牡丹色的,身前绣着大朵的牡丹花,就连头上都插了有牡丹花朵样式的发簪。不论衣裳还是首饰,都绝非平常贵族所见的凡品,各项精工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宫中
巧匠阁和织绣纺的品质。叶氏做为太后的亲侄女,在这种时候就是要尽可能的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以此来告诫来贺寿的各府女眷,她不只是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更是不容忽视的皇家国戚。
她不是一个人坐于上首,身边还拉着个白惊鸿。今日的白惊鸿更是明艳得惊人,一身杏黄色的长裙穿在身上,把她衬得高雅之余还多了几分娇嫩。白惊鸿很会打扮,她知道自己国色天香姿容东秦无敌,同时也知道自己这种美丽太过出众,以至于会让人产生一种距离感,只敢远观,不敢近瞧。所以她特地穿了件鹅黄色的衣裳,把人衬得更加娇嫩
可人,也多了几分平易亲近。叶氏很满意女儿的打扮,面上始终带着笑意,直到看见白鹤染她们进来,原本堆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住了…
“母亲!大姐姐!”白花颜一进了屋立即就向前飞扑了去,满肚子的委屈想要倾诉,可叶氏和白惊鸿却根本顾不上理她。
白惊鸿站了起来,一把将扑过来的白花颜给推开,眼睛直勾勾地盯向白鹤染和白蓁蓁,两道秀眉皱至眉心处,打成一个死结。
叶氏也是恼火冲天,今天是她的生辰,可这两个死丫头居然一人穿了身白裙,这是在干什么?发丧么?
可她到底比白惊鸿更沉得住气,也考虑得更加全面。这边是生着气,可眼睛还是往厅外看过去,眼瞅着一批一批的贵客将至,便知道眼下绝不能再多做计较,以免让更多的人看她的笑话。
于是扯了一把白惊鸿,将人又重新扯回自己身边坐好,这才主动开口道:“阿染和蓁蓁来啦!快坐吧,今日客人多,母亲怕是照顾不到你们。”白鹤染笑道:“母亲真是太客气了,我们本就是白家人,哪里还需要照顾,按理说,该由我们帮着母亲招待贵客才对。”说到这,脸上又有歉意浮起,“只是真对不住母亲,我刚刚回府,一穷二白,实在
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做贺寿礼,想来母亲高高在上,也不会跟我一个小姑娘计较,便只带来了我诚挚的问候。”叶氏脸色更加难看,礼不礼的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送礼的那份心。送礼代表对她的重视,送多厚的礼,代表对她的重视程度。可这“诚挚的问候”是个什么玩意?再者,问候在哪呢?白鹤染什么时候
给她送上问候了?
眼瞅着院儿里宾客就要到门口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点点头,不耐烦地让她们快坐下。
这边两位小姐刚落座,陆陆续续地便开始有女眷进入前厅,开始向叶氏贺寿。因是夫人寿宴,所以宾客们准备的贺寿礼都是由女眷们带着,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直接抬到了叶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