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皇子不再吱声,红氏便也退了回去。白鹤染却又把先前的话题给捡了起来:“二夫人,咱们还是得说说这花该怎么养的问题。”
叶氏简直崩溃,这怎么没完没了了?白鹤染笑着道:“二夫人也不必诧异我为何总提这个,实在是因为之前九殿下夸赞过这盆花,这才让我不得不重视起来。您想想,九殿下是什么人啊,那能是轻易就夸一盘花的么?这花既然被他夸了,自然而然也就与众不同了。我也是好心提醒,这花您可一定得养在屋里精心侍候着,万一不小心给养死了,九殿下可是要生气的……
顺着白鹤染的话,江越也点头道:“二小姐说得没错,”他手指向叶氏脚边放着的花,“按说收到的贺礼怎么对待,那是二夫人自己的事,咱家不该跟着瞎掺合。但咱家是个善良的人,心好,所以有些知道的
事情不多提醒几句,总觉得心里头过意不去。”
一直尴尬着的白兴言此时赶紧插了句:“江公公请讲。”江越白了他一眼,尖着嗓子扬声道:“二小姐提议把花好好养着,但国公夫人却不领情,还反怪二小姐管得太宽。实则不知,二小姐是真正的善心姑娘,是为了国公夫人好才这样说呀!否则就以九殿下
的脾气,一旦这盆花侍候得不好,你们可知会是什么下场?”
人们纷纷将耳朵竖了起来,关于九皇子的八卦,所有人都愿意听。江越左右看看,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这才又道:“咱家记得前些年宫里有位贵人养猫,有一次九殿下撞见了,随口赞了句那猫挺好。这本是一件小事,那位贵人也没太往心里去。后来没多久,那猫被贵人小主养死了,直到过了半年多,九殿下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宫里有一只好看的猫,于是就差人去找。结果就听说猫已经被养死,连连惋惜。再后来,不出一个月,那位贵人的父亲因涉嫌参与一
批私盐的买卖,被阎王殿查出大问题来,满门抄斩。虽然罪不及已经嫁入皇家的贵人,但她也自此被迁入冷宫,再没能回来。”江越像讲故事一样把这件事情讲出来,人们听了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更有很多人想起,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经江越一提,还是能够想起当初这件事情发生时,是有多么
的轰动。江越看向叶氏,“哟,二夫人脸怎么白了?害怕了?唉,咱家也就是这么一说,九殿下怎么可能是那种公报私仇之人?二夫人可千万别往那方面去想。那盆花您精心养着就行,万一真没养好……九殿下
应该也不会因此就动了查一查叶家的念头吧?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像是在努力打消这种念头。可他越是这样叶氏就越害怕,连带着叶家来贺寿的两位老爷腿肚子也打起了哆嗦。
由于旁边正在给淳于蓝烧纸,那种焚烧纸扎冥物特有的烟味儿飘了满院,气氛相当诡异。人们心说,这哪里是寿宴,分明就是场丧宴。他们都想走,谁也不想再跟着白家淌这个浑水,可却控制不了八卦的心和迈不动步的腿,还想着留下来看看白家最后怎么收场,这寿宴到底还能不能办得
下去。
于是谁也没走,就杵在原地等看戏。叶家两位老爷心里头万般震惊,早听说白家原来那个嫡女自回京之后就大变样,却没想到竟变得这般犀利,几乎都要翻了天。他们派往洛城去的人还没回来,眼下却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白鹤染在洛城
三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哦对了!”江越一拍脑门儿,又开口道:“还有十殿下,今儿的礼可不是九殿下一人送的,里头主要还是十殿下占的份儿多,毕竟跟二小姐有婚约的人是十殿下嘛!”
他一边说一边又用宽慰的眼神去看叶氏,“二夫人也不用觉得倒霉,相反的,今天您能对上九殿下,应该庆幸才是,因为比起十殿下来,九殿下的脾气那可真算是非常好的了。”
叶氏脸色又白变青,看江越跟看怪物一样。这天底下能睁眼说瞎话,把九皇子的脾气说成是非常好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个死太监了。那种人跟脾气好这种事,沾边儿吗?
江越准确的捕捉到叶氏的情绪,不由得笑出声来,“二夫人还真别不信,九殿下这人虽说严厉了些,但至少他还知道讲理,可十殿下嘛……啧啧,这个想必不用咱家多说,大伙儿心里也应该都有数。”
人们集体点头,的确,是不用你多说,对于那位十皇子,他们心里可是太有数了。
就那个混世魔王,光辉事迹要是一条一条细细的数,连起来都能绕东秦一圈儿。那哪是不讲理,那简直是有钱有权无法无天。就拿今天这一出来说,江越还真没夸张,得亏来的是九皇子啊!这若换了十皇子……啧啧,你们白家欺负他看上的姑娘,就算你白兴言是姑娘她爹,十皇子照样能当场掀桌抽你嘴巴。还太后的亲侄女,
那魔头要是急眼了,都能把太后从德福宫里赶出去,亲侄女算个屁啊!
江越瞅着人们一个个纷纷倒吸冷气的模样,知道自己“善意的提醒”已经奏效,于是又道:“都有数了吧?国公爷,您也有数了吧?”
白兴言苦着脸点头,“有数了。”
“那还等什么?”江越的声音又提高几分,“方才九殿下在时,怎么提议来着?”
白兴言一愣,什么提议?九殿下在时说了好些话,句句戳心,他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想不起来江越指的是哪一出。
这时,一直没发言的白家老二白兴武到是聪明了,赶紧提醒他大哥:“好像是说,要给大嫂子摆上一桌,把今天当个日子给过了。”
他媳妇儿谈氏也憋不住,跟着道:“我瞅着那头也快烧完了,大哥赶紧张罗张罗,把牌位请回来,让大嫂入席吧!”
叶氏又晃了晃,双环在边上小声提醒:“夫人且忍忍,先把宴席开了,咱们回后院儿去。”
她这才点了头,主动开口表态:“那便在后院儿设一桌,请……请淳于姐姐的牌位吧!”
江越问白鹤染:“二小姐觉得如何?”
白鹤染道:“甚好。”
江越终于露了笑模样:“只要二小姐满意,奴才就放心了,否则回去还得挨十殿下的训。”
人们听得感慨,这白家的二小姐,是要翻天啊!
风波终于告一段落,叶氏强忍着愤恨吩咐下人将那盆花送到自己房里好好养着,白兴言也没了说些场面话的兴致,就由下人张罗着,让所有来宾分男女入席。男宾在前院儿,女宾在后宅。
因白浩轩年纪还小,还不到男女七岁分席的年岁,所以便也跟着红氏一起往设在后宅的宴厅走。同行的还有江越以及先前帮着烧冥礼的几个宫人,包括一直捧着淳于蓝牌位的默语。
叶氏与白惊鸿二人相互搀扶着,脚步十分沉重。原本好好的大喜的日子,却弄成眼下这般,纵然叶氏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嵌起嘴角笑一笑,可惜,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到是白惊鸿更顺眼一些,毕竟生得美,就算是面上挂着泪痕,也是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然而能往后宅宴厅的都是女眷,要么就是太监,同性之间是欣赏不了她这种美的,甚至会使人嫉妒,从而对她们母女二人更加的看不上。
宴厅共设十四席,这会儿已经由下人单独腾出来一桌,将铺桌的红布换成了白布,然后引领着白鹤染一行人往那桌去。
默语是抱着牌位的,自然先走上前,将牌位放在主位桌上,然后退到白鹤染身后,同迎春站到了一块儿。
老夫人想了想,说:“既然是两个儿媳同时摆宴,老身自然是要坐在大儿媳这桌,毕竟凡事都该有个先来后到嘛!”说完,瞅也不瞅叶氏,直接就坐到铺白布那桌了。
叶氏气脉又翻涌了一阵,在心里将老太太咒骂了一万遍,然后也不说什么,自顾地走到该她坐的上首位去。
白鹤染也跟着老夫人坐到了一处,红氏带着白浩轩和白蓁蓁一并同她们一起。白瞳剪跟三夫人说了声,便也随着白鹤染一并去了那一桌。
谈氏做为一向乐意给叶氏添堵者,原本也想到那桌去的。可她一看到淳于蓝的牌位就觉得渗得慌,于是扯着白千娇赶紧挪了地儿,没再想着那事儿。
三夫人关氏一向以大局为重,没有跟着起哄瞎闹,随着谈氏一并走了。这样一来,文国公府主宅的女眷,除了小叶氏和白花颜之外,其余可是都坐在淳于蓝这桌儿了。也不知道哪位宾客说了句:“看来还得是原配得人心啊!若是那位淳于夫人还在世,真不知道要被文国公
宠成什么样子。”
叶氏眼皮子翻了翻,又差点儿没气昏过去。
江越带着一众宫人,守在白鹤染身边细心伺候着,所有下人递过来的菜肴酒水都要经了他们的手,试过之后才端上桌,简直跟侍候宫里主子一个流程。小叶氏眼瞅着她姐姐不停地拿眼睛剜她,于是不得不开口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什么事都得按着规矩来,公公以如此规制待二小姐,怕是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妾身也是为了二小姐好,希望公公
能多体谅。”
江越此时正在给白鹤染试一道新菜,一听小叶氏这话递过来,立马就冷了脸。
他转过身瞅了小叶氏一会儿,不解地问白鹤染:“二小姐,说话那人是谁呀?”
白鹤染告诉他:“白家的一个妾。”“哦。”江越点点头,“文国公府规矩是真严,有老夫人在,有主母在,还有嫡小姐在,谁都没说话,却让一个妾开口来立规矩,这就不怕被人说闲话了?”他瞪了小叶氏一眼,又道:“再者,咱们怎么侍候二小姐,那是上头吩咐下来的,也就是说,是十殿下和皇上交待下来的。二小姐早晚是皇家的人,主子们让奴才先以皇家礼相待,怎么,皇上交待下来的事,白家的妾有意见?”
小叶氏吓得直接就从椅子上滑地下去了,扑通一声摔得挺狠,却没人敢上前去扶。
她的丫鬟也跟着跪下,瑟瑟发抖,白花颜冷眼瞧着,只觉这个生母给自己丢人,完全生不出半分怜惜。
老夫人冷哼一声,开口吩咐道:“来人,将小叶氏送回她自己院儿去,以后这样的场合就少出来丢人现眼吧,平白的连累白家。”
小叶氏一脸无奈地被送走了,大叶氏面上的阴霾便又更重了几分。特别是她只要往白鹤染那桌一瞅,一眼就能看着淳于蓝的牌位搁那儿立着,简直膈应死个人。来宾当中也有不少跟叶氏原本交好的,更有一些是太后一党,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们都明白应该站在叶氏这一头。于是有人想揶揄白鹤染,也有人想替叶氏说说好话,可再看看杵在那边的江越,到了
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这个皇上身边一等一的红人,她们得罪不起。
席过一半,歌舞上场助兴。可惜气氛无论如何都调动不起来,人们看得是索然无味。起初还能冲着叶氏举举杯,笑一笑,慢慢的时辰久了,就连点儿笑模样都懒得给。
不过却没有人提前先走,到也不是给文国公府面子,主要是为了等接下来的一个重要环节。甚至有些坐不住的夫人小姐们,已经开始不停地往宴厅外头看,目光中充满焦急和期待。
终于,宴厅门口有动静了,是二皇子在侍从的陪伴下,一瘸一拐地过来给叶氏敬酒。
夫人小姐们精神一振,纷纷坐得直溜了,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一个个擦嘴的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