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散瘀的功效,可这剂量给得也太大了?还有蟾酥,开窍醒神之物,可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它跟九里香搭着用,特别是里头还要添上天仙藤,这还不得把人……活血活得沸腾啊?”
融月不断地摇头,“看不懂,完全看不懂。这样的方子就是夏国医也不敢开,真不明白你们二小姐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心思一转,随即恍然大悟,“如果是要杀人,那我就能理解了。”
迎春听得直咧嘴,“融月姑娘说笑了,这是在自己家里,怎么可能杀人呢。”
“那是要做什么?哪有人这样开方子的?”融月十分好奇。可迎春却摇着头告诉她:“融月姑娘,我们和您不同,您是大夫,我们却只是给人做奴才的。奴才有奴才的本份,不该问的不问,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眼下主子让我按方取药,我便过来取,劳烦您
给抓一下,我还得回去跟主子复命呢!”
融月便不再说什么,她明白大府门里的规矩,当下利落地给拿了药,将迎春打发回去。这一箱箱的药材都是上品,甚至还有不少是外界难求的绝品,有的甚至连国医堂都很难弄到。但是十殿下却为了这白家的二小姐,把这么些好东西都送进文国公府来,但愿那位二小姐不要糟蹋了这些
上好的药材,更不要辜负了十殿下的一番心意。
白鹤染不会下错药方,因为她的这个方子根本不是用来给人吃的,而是要放进滚烫的木桶里,烫出药性,泡成浓汤,给人沐浴。
她要恢复默语的内力,从此以后自己身边就能多一个助力,不至于遇了事还得自己动手。
当然光泡肯定不行,还是得配合针灸刺激穴位,以达到最好的功效。
迎春退出屋子守在外面,她知道二小姐要做什么,也知道二小姐很看重默语。
她没有失落,就是有些感慨,因为默语有武功在身的,所以更受主子的重视。哪怕曾经是个细作,却依然能够受到如此重用。而她自己呢?手无缚鸡之力,除了端茶倒水打理院子,别的什么都不会。
相比起默语来,她实在是太没用了。
但迎春知道自己也是被小姐看中的,默语主外她主内,二小姐身边不能都是打打杀杀的丫鬟,总也该有一个能把家中事务打理明白的人。
默语这一泡就泡了两个时辰,白鹤染的针灸术也施了两个时辰。终于将金针全部拔下来时,木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默语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干了重活儿般,全身疲惫得几乎闭眼就能睡下。但是白鹤染告诉她:“不能睡,换了干净衣裳打坐运气到天亮,天亮之后你被废去的内气就可以全部恢复,且要比之从前还提高许多。默语,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曾对我发过的誓言,我白鹤染眼里揉不
得沙子,你若胆敢生出外心,我便绝不会再留你。”默语从水里出来,披了外衫给她磕头,“小姐再造之恩,奴婢一生不忘。小姐放心,从今往后,奴婢这条命就是小姐的,小姐生奴婢生,小姐若死,奴婢削尖了脑袋也要给小姐报仇,之后便追随小姐一
起下黄泉地狱。”
白鹤染摆摆手,“行了你可别咒我了,换衣裳吧,我歇了。”
一连两个时辰的针灸,她也累得不行,走进内间倒在床榻就睡了过去。默语一个人换好了衣裳,悄悄地收拾打扫干净,然后守在白鹤染床榻边,打坐运气。
次日起得有些晚,醒来时迎春告诉她:“老爷要修府门,结果公中拿不出银子来。”
她一边穿衣裳一边问:“修个府门要多少银子?”
迎春说:“少说也得三百两。”
她想起偷来的帐册,不由得笑了起来,“也是,眼下到了月底,该花的都花完了,这月的收成要下月初才能入帐,此时动用这么大笔银子,可不是拿不出么。”
迎春有些气愤,“堂堂文国公府,三百两现银都拿不出,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那能怎么办呢?他养了好媳妇儿和好继女,把咱们家都花空了。从前男人不管帐心里没数,这会儿要用钱了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穷,你说这是该说他可笑还是可悲?”迎春摇摇头:“恕奴婢直言,不可笑也不可悲,而是可气。小姐不知,今早老爷调不出银子来,气得去找老夫人闹了一场。意思是说老夫人身一家之主,平日里却没打理好公中帐目,以至于亏空到帐面
上能动用的现银只有区区五六十两,这简直不成体统。”迎春越说越生气,“哪有这样当儿子的,这种时候知道老夫人是一家之主了,可老夫人什么时候有过一家之主的权力?府上中馈一直都是二夫人拿捏着,老夫人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可现在没银子了却
去找老夫人发火,哪有这样的。”
“祖母身子如何?”“不好。”迎春实话实说,“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地闹了一场,直接把老夫人气到昏倒。锦荣院儿要请大夫,可府里的大夫都被风华院把着,一个都不肯让出来,还说若是大小姐有事,老夫人担不起这个责任。李嬷嬷没了办法,只能过来请二小姐。可小姐您那时候正睡着,奴婢没忍心叫,想着念昔院那边还有位国医堂的女大夫,那融月姑娘既然能在国医堂坐诊,想必医术一定是高明的,便去请了融月姑娘
到锦容院去。眼下老夫人已经没事了,奴婢还得跟二小姐请罪,请小姐恕奴罪自作主张之罪。”
迎春说到这里,直接跪了下来。
白鹤染摆摆手,“起来,既然人已经没事,你就没有罪。国医堂的那位夏老先生我见过,能被他认可留在国医堂,你去请的融月姑娘就一定能医好祖母。”
她洗漱过后往外头走,迎春跟在后头问:“小姐要出门吗?要不要奴婢去叫默语?她今早看起来有些疲惫,这会儿应该还在睡着。”
“不用。”她告诉迎春,“我不出府,只是想往祠堂走一趟,给母亲的牌位上柱香。”
迎春赶紧道:“那奴婢给小姐带路。”
白家祠堂在白府最西边,是一个很清静的地方。没有过多的下人守着,只有一个老仆人拿着大扫把一下一下地划拉着青砖地面。
听到有人来,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扫地,什么都没说。迎春告诉白鹤染:“他听不见声音,也说不了话,又聋又哑。给白家守着祠堂有几十年了,听说是老国公爷在世那会儿带进府来的,二夫人入府后曾一度想把人换掉,老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闹了一场
方才作罢。好在这种地方二夫人根本不来,慢慢的也就给忘了。”
白鹤染点点头,径直往里面走去,迎春则留在外头,帮着扫地的老仆人收拾院落。
白家祠堂很大,打扫得很干净,里头燃着长明的油灯,香也是燃着的,显然是外头那位老伯一直在照顾着。
原主的记忆中没有这里的印象,想来是一直病着,没有机会进到祠堂祭拜。
这里主供的是第一代文国公的牌位,下方一并排挨着放的,是历代爵位承袭者,和他们的正妻与子嗣。
东秦有规制,妾室与庶子庶女的牌位是入不得祠堂的,所以在这大祠堂的边上还有一个偏殿,他们的牌位都摆在那里。另外因为女子都会出嫁,生死都随夫家,所以这里没有姓白的女性牌位。
她找了一圈,在一个角落处看到了淳于蓝的名字,这是老夫人尽了最大努力为淳于蓝争取来的。否则若依着白兴言对淳于蓝的态度,别说正堂,只怕边上的偏殿也不会让进吧!
她扯了一个苦涩的笑,走上前去取了三柱长香,对着淳于蓝的牌位认认真真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将长香插在香炉里。
长香火苗扑扑地跳了几下,像是有灵之人在对她做出回应,白鹤染鼻子微微发酸,哪怕面对着的并不是她真正的母亲,可两世为人,相似的人生经历还是能勾起她心底深处最难过的往事。
她在牌位前站了很久,用衣袖将淳于蓝的牌位擦了一遍又一遍,这时,聪敏的听觉让她听到祠堂外面有第三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就听到默语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有些着急地道:“小姐快回去看看吧,老爷闹到引霞院儿来了……”
默语的话并没有让白鹤染生出多大的意外来,为了要银子,白兴言能去老夫人那里闹一场,就肯定不会放过引霞院儿。
做为整个文国公府最有钱的一个人,红氏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那都是土豪级别的,即便桌上随便摆着的一套茶具都是上等的白玉打造而成,就更别提妆台上一盒一盒的珠宝首饰。
她问默语:“白兴言是来抢东西的吧?”
默语答:“小姐料得没错,老爷说急用银子,要抢了红姨娘的首饰去变卖。奴婢出来时,海滨正拦着,但老爷闹得凶,怕是拦不住。”白鹤染目光没离开淳于蓝的牌位,听着外头的话只觉得十分好笑。她呢喃开口,对着牌位轻轻地说:“淳于夫人,你看到了吧?这就是现在的白家,这就是当年你许嫁的男人。我知道你无法做主自己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但断送了你的一生,也断送了你女儿的一生。真对不住,我不是你真正的女儿,但却占用了她的身体,接收了所有关于她关于你的一切记忆。或许这该算做前世今生因果轮回,总之,现在我来了,你放心,白家欠你的、欠阿染的,我都会为你们讨回来。你不该白白撞死在文国公府门前,阿染也不该被那白惊鸿的手下白白毒死。该得到的报应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淳于夫
人,且等着看吧!”
长香的火苗燃得更旺了,像是听得懂她说的话,并做出回应。
白鹤染笑了起来,“从前我不信这些,可是现在我人都来了,又如何再说不信?你若有灵,便保佑真正的阿染能投生个好人家,也算了却了我的一份掂记。”
她该说的话都说完,又冲着牌位鞠了鞠,这才出了祠堂。
默语和迎春都急得不行,却见白鹤染不但在里面待了许久,这会儿还是慢悠悠地走出来,面上一点急色都不没,不由得纳闷起来。
“小姐为何不着急呢?”迎春问她,“红姨娘东西万一被老爷抢走了,那得多可惜呀!”
默语却没迎春那般急燥,只道:“小姐既然不急,那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白鹤染率先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是有打算,但也不是多大的打算。只是想让我那个爹多抢一会儿,抢足了秋后好算帐。”
两个丫头没怎么明白,但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在后头默默跟着,一行人很快回了引霞院儿去。
院子里十分闹腾,白兴言带了几个下人正在红氏的屋子里肆意搜刮,院子里还摆着两只大木箱,看起来是准备搜刮完了用这两只箱子把东西装走的。
海棠跪在门口不停地说着:“老爷如此不够情面,难不成当真不准备再将红姨娘接回来了吗?纵是您不念多年夫妻情份,总也该念着红家能许给文国公府的好处。”白兴言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笑话,她只是我的一个妾,哪里算得夫妻?你也莫用红家的钱财来压制本国公,没了我文国公府的帮衬,他红家的生意也做不到如今这般风声水起。红氏识趣便自己回来
,若不知好歹,那就莫怪本国公再不对红家施予半点帮衬。我到要看看,没了我文国公府做靠山,红家还能不能再嚣张下去!”
海棠不敢吱声了,因为她心里明白,文国公府与红家是相辅相成的,白家有势,红家有钱,两相帮衬才能活得更好。若真没了文国公府帮着,红家在许多关卡上都会遇到难题。
次日清晨,白兴言又在一片潮湿中惊醒过来,这一次的恐惧比前一晚更甚。
同样的梦境,一连两晚,醒来时周身上下同样的一片潮湿,这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所经历的一切,绝对不是梦境,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他是在夜里被人沉溺入水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啊?昨夜他遣走了所有的暗卫,整座和合园无一人把守,就连元赤都被勒令不许靠近和合园一步。且他没有睡,一直提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保持着清醒,就是想要亲眼看一看,在漆黑夜幕中,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