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星撇撇嘴，站了起来，还觉得腰挺酸的，边用手捶打着边装着不屑道：“你以为姐姐很空啊，不是看你还小，怕你淋雨……真是，不识好人心。”

“从星，你一个人，嘟囔什么呢？”这时，云丽的丈夫梁何安来店，看到从星在门口说着话，很好奇。

“何安哥，你怎么来了？”沈从星立马将刚刚小男孩不搭理自己的不快一扫而光，边提问边回答，“我也没瞎嘟囔，不是好心么，就想问问这小男孩父母呢！”

“我来当然是找你丽姐！不过什么小男孩，不就你一个人在那？”梁何安满是不解地说着朝店里走去。

“我一人？”沈从星指指自己，低头一瞧，马路边空空，哪还有小男孩的踪迹。

这小子，跑得还挺快。从星笑着想，但又担心起来，不知他跑去哪了，别瞎跑了才是。因为不放心，她还特意探着身子仔细地环顾了周围一圈，确定没那孩子影了，才搬起门口的花往屋里走。

这时，梁何安已经出来了：“从星，你丽姐呢？怎么不在店里？”

听梁何安这么一提，沈从星才记起解释道：“丽姐今天先走了，说要拜菩萨，她没给你消息？”

听沈从星这么一说，梁何安掏出手机一看，上边是有几个未接来电，他讪讪笑笑：“上午开会，忙了，也没想看手机，行，既然你丽姐不在，那我先走了！”

沈从星刚想提醒他快下雨要不要拿一把伞，却见梁何安走得倒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出去了，就作罢了。

“轰隆隆！”雨未下，但开始打雷了。

沈从星继续看着手机，但因为这闪电和雷声，心绪有些不安。

“轰隆隆！”又是一声雷鸣。

沈从星惊得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但倒不是因为这雷声，而是因她无意间在手机上看到的一条新闻。

“五岁幼童横穿马路，当场碾压身亡。”

那条新闻里附的男孩照片，分明就是她刚刚在路边看到的那一个男孩。

沈从星感觉自己的嘴在抽抽。不住安慰自己：“不怕不怕不怕，今天是撞了邪，明天请假也去拜拜菩萨就好了，对，就好了。这世界那么大，人总有相似，对，小孩其实长得都是圆乎乎胖墩墩，都差不多……”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沈从星急急关了门往家赶，一路上，人群熙攘，但不知是否自己疑神疑鬼，她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一般。

那晚，沈从星做了一个梦。

只是那个梦，模模糊糊，像蒙上了纱一般，瞧不分明。

透过那层纱，她恍若看见一个明眸皓齿的戏子，在那绚丽舞台上，水袖轻挥，纸扇挥折，唱着“咿咿呀呀”的曲调。她去细听，那梦中戏子恍若唱那“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

那唱词层层叠叠，声响越来越大，沈从星一惊，从梦中惊醒，满额头是汗。

天已大亮，她看了眼闹钟，将近八点了，转瞬就将刚刚的梦抛诸脑后，一番折腾，终于抢在八点三十的那一刻，踏进了花店的大门。

丽姐今天精神不错，见沈从星来，立即神秘兮兮递给她一个黄纸折着的符：“带着，百鬼不侵。”

沈从星一看，便乐了，原本还计划着要不要去庙里走上一趟，现在看起来是没必要了，她欢欢喜喜收下，顺势挽上云丽的胳膊道：“丽姐，还是你对我好！”

“知道我对你好，还不赶快干活！”云丽玩笑着说道。

之后几日，都是艳阳高照，像那一日一般的诡异之事再没发生，沈从星也松下了一口气。

只是一个礼拜后，丽姐提醒沈从星要给那个老婆婆留的地址送花时，她本能地有些排斥。

丽姐笑道：“姐不是送了你护身符了么？还怕遇到鬼吗？”

沈从星鼓着腮帮子想：谁知道那符有没有用。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点点头：“知道啦，送不就成了！”

沈从星按着老妪留下的地址，找到了金港大厦，再绕了过去，见到了一条小巷。

说是小巷也算不上，不长的一条道旁，零落散布着七八间平房，但似乎都没人住。因前边的金港大厦太高，将这里所有的光亮都遮了去，所以哪怕外边日光普照，这条巷子里却阴暗。

沈从星已经见到办丧事的棚子了，便靠边停了车，拿了花篮朝办丧事的那家走去。

道路是水泥的，但两边的泥土上长满了青苔，空气里散布着潮湿、发霉的气息。沈从星不由自主地皱皱眉。

到了目的地，沈从星又嗅到些檀香的气味，见到些白布飘展，但怪异的是，屋里安静得出奇，安静得根本不像在办丧事。

沈从星想了想，站门口喊：“有人吗？”

不知是否安静的缘由，沈从星感觉自己喊了这一声后，几乎都能听到回音了。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带了些坡，打量了下从星，看到她手里的花篮，问：“你是送花篮的？”

“对！”沈从星想着对方在办丧事，所以没笑，很是郑重地回答。

那人也没说收不收，朝着里屋一通喊，沈从星还没听清他喊着什么，就见一个也四十多岁的女子走了出来，看样子，是那男人的妻子。

“你订的花篮？”男人目无表情地问。

“给她订花篮？我那么闲的吗？”女人鼻子里“哼”了声。

“那是儿子女儿订的？”男人又问。

“那两孩子，能想到这？”女人冷笑了一声，朝从星走了过来，看了眼上边的挽联，“倒不是送错，的确就是给你妈的，落的也是咱们和两个孩子的名。”

“行了，别管了，既然送来了，让送进去吧！”男人说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拦住正要进去的从星，“钱付过了吧？不是货到付款吧？”

“付过了！”沈从星微微一笑，笑中带了丝讥讽，但她也没敢太过明显。

踏入院子，沈从星就打了个寒战，却由内心生出一丝熟悉感，而那种感觉更让她浑身发毛。

院中，有寥寥数人，皆看着手机，没有抬头分毫。她往前，目光到了灵堂。

灵堂正中摆放的照片，恰是当日来她店里订花的老妪。一侧，一黑衣的老人背对着她，仿若在端详灵堂之中的照片。

沈从星垂了头，想着自己已戴了丽姐给的护身符，便准备往里走。

这时，老人转身，沈从星的步子一下停在了那。

那个老人，就是照片中的老人，准确来说，就是戴絮兰。

沈从星的脸色煞白，但戴絮兰对她温温柔柔地笑：“别怕，孩子，你很守信，没让我走得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