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肯定一切，却说不出原由！她心底响起了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呐喊着：“我不是顾诗涵！我不是顾诗涵！我肯定不是顾诗涵！”

而她的情绪很快也被那声音所感染，产生了共鸣:“所以！我是谁？”

“我是谁？”

栈桥之上顾诗涵微垂着头，举在胸前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她神色茫然，口中一遍又一遍问着“我是谁”，然后把手指插入头发里，不断揉搓着。

“大姐，你看她是不是疯了？”顾雪薇看着顾诗涵，声音中有一丝颤抖，“怎么那么突然？不对，她刚才好像就不太对劲……她不会是被我刺激的吧？我们是不是玩过头了？”

“我也不知道。”顾雪清神色复杂，“她好像突然失去了理智。”

“现在才来害怕有个屁用！”顾珈兰冷笑一声，“你平时骂人嘲讽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那一刀刀血淋淋地扎在人心口上！她要是疯了，你就是罪魁祸首；她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顾三小姐还没杀过人吧？”

她说完，又向顾镜微的方向投去担忧的一眼，心道：“不会真的就这样疯了吧？不过，要是换成是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住了吧？”

“你闭嘴！”顾雪薇用尽全力吼出这一句，红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与此同时，幻境之外。

古镜微站在那只奄奄一息的混沌边上，白皙的手指沾满了血污:“那边的小子，别猜了。我是古镜微，她也是古镜微，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难道是融魂术？”黎轩想起早上在云池观的书房看到过一本叫《铜人魔偶》的书，提到过这个法术。

古有匠人造铜人魔偶，搜集残魂，洗净记忆，以融魂之术凝合而成，置于铜人之中。无情无爱，无喜无悲，可作死士。

古镜微拿一根手指抵着额头思考了一会儿:“嗯……好像确实是叫融魂术吧。”放下手，眉心沾上了一点血迹，仿佛是一点朱砂，衬得那双金蓝异色的猫儿眼更加魅惑。

“为什么要替你们融魂？”

古镜微看着他，眼波流转之间流露出一丝魅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声bb:其实她在融魂之前因为太虚弱已经没有了意识！）

“呃……”黎轩后退了一步，连忙告诫自己“道心坚定”。心想:“替她们融魂的人，不出意外就是聂观主了。只是为什么明明融了魂她们的性格差距还是那么大？”

“你们性格反差如此之大，是因为灵魂融合得不好？”

“非也，只差一点就彻底融合了，现在是被强行分离的，虽然记不大清楚了，但是我以前的脾气可比现在爆得多。”

“记不大清楚？你的记忆残缺了？”

古镜微笑了:“我只有一魂两魄，你说呢？”

“那它呢？它的灵魂损伤比你严重的多？”黎轩指着那只混沌问道。

“不，他的灵魂损伤还没那么严重，就是修为倒退的厉害。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维持着那边的幻境，它的力量比刚才还弱些，而我失去了那一半灵魂的压制，就可以彻底动用属于我自己的力量，也只有这样特殊的情况下我能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真是神奇……”虽然接触修真界的事物不少日子了，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是闻所未闻。

谈话之间，他们忽然发现那只濒死的混沌身上的伤口忽然开始愈合。

古镜微感受到了刻在灵魂上的“融魂术”印记里不断传出强烈情绪波动：“那里面情况不妙，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失去身体的残魂果然是容易失控啊！呵，那种感觉就像个疯子，她曾经也做过那样的疯子。

“不过她已经察觉那是个幻境了，我们只要削弱这只混沌的力量，打通阻隔灵魂与身体的壁垒，她就能自己回来。”

“那就别客气了！”黎轩轻笑着，掌心向前，放出一道蓝紫色的电光。

……

“这不是我的名字！这不是我的身体！这不是我的……世界！”她如魔怔般反复说着这些话，脑中闪现出一幕幕残缺的记忆。

忽然隔离的壁垒被人从外面敲碎，所有的记忆仿佛放闸泄洪的水一般穿过裂缝灌入她的脑海中……

“她的名字……叫古镜微，才不是什么顾诗涵！”

古镜微抱膝蹲着，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自己刚才那副丑态百出的样子，她把混沌兽咒骂了无数遍，但是骂来骂去还是只有那么几个词。“有病”、“有毒”、“可恶”、“该死”，来回念叨了几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词穷”。

等她骂够了，平复完了心情，心底不断翻滚着恐惧的余韵也彻底散净。古境微随手耙了两下已经被她抓得像稻草一样乱的头发，站起身来。

周围的环境和站在栈桥那头表情各异的三个顾家少女还是那样真实，如果不是她知道这是混沌兽的幻境，肯定会被蒙骗，就像刚才失去记忆的她。

不过就算这里是幻境，只要一想到这幻境的可怖之处，一想到她刚才在这里疯过一把，她就不想多待！

古镜微把三个顾家少女当成了空气，站在栈桥上打量着四周，栈桥两侧是冰藕湖，湖水清澈……如镜。

等等！她在湖水中看到了一个熟悉不过甚至有些恶心的东西。

那是……混沌身上那种灰黑色的粘稠液体，其实论起学名它应该也算是炁所幻化形态的一种，可以称之为炁团。

她记得在邓家破除赵玉娟幻境的时候是她关了水龙头，没有新的水进入水池，混沌兽留下的那抹灰黑色的炁团就消散了。

炁在道中何解？动态的道就是炁，炁是一种动态的表现，从无到有也好，从有到无也好，想要这团炁不消散，就得持续不断地供给这种动能。反之如果要让这团浏消失，那就阻止这种动能的供给。

混沌的炁只能存在于流动的水中，这一片有可能是活水的只有这片冰藕池，如果这片土层之下有暗流，它就有可能是活水，这样一来似乎都说得通了。

古镜微觉得自己仿佛想出了正确答案。可是有一点她也不确定，她进幻境之前属于直接触碰中招，现在打算破坏的也是幻境中的炁团，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破除幻境。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她还是运起体内的炁，再一次施展了“玄冰咒”，连炁团带水冰封住了一小块区域。

一瞬间，幻境消散，魂魄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