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跟梁桢回家之后也是一直处于沉默状态,倒不是说完全不说话,就是梁桢问他什么他都蔫蔫的,爱搭不理,梁桢见他这样索性也不问了,拿了雪花片出来陪他一起玩。
玩了大概有小半个钟头,豆豆的情绪总算正常了一些。
期间钟聿不放心,发微信过来问豆豆怎么样,梁桢没说什么,只偷偷拍了段豆豆坐那插雪花片的视频。
:我看着…好像还行啊。
:不大清楚。
:你是他妈,怎么可以不清楚!
:可他脾气应该是随你了,你这段时间跟他相处下来不觉得豆豆也有点喜怒无常吗?
:那你意思是说我喜怒无常了?愤怒jpg
梁桢看了简直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跟她纠结这些,再说他自个儿什么脾气心里没点逼数么?
懒得搭理他。
:你先忙吧,晚上再说。
她摁掉手机不打算再聊,转而认真看着在玩雪花片的豆豆,五岁的孩子脑子里会盘算什么,拥有怎样的世界,或者说以何种角度和视觉来看待一些事,脾气和心性真的也是扑朔迷离。
梁桢第一次从豆豆身上感受到挫败感,不过要让他冷不丁接受一个“外人”成为自己的父亲,好像确实有些难。
梁桢心情略微焦躁是陪豆豆玩了一个小时,临近四点的时候孩子困了。
平时他在幼儿园每天都睡午觉,今天生物钟被打乱了,熬到傍晚大概实在是撑不住了。
期间刚好丁立军打电话过来询问豆豆的情况,梁桢简单聊了几句,并没提及孩子突然消失三个小时又被送回来的事,不过丁立军也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得到一些异常。
“行了,我这两天还挺忙,空一点找你吃饭。”
梁桢挂了电话回房间,发现豆豆已经撅着屁股崴床上睡着了,她过去把玩具和雪花片收掉,轻轻盖好被子,刚带上方面手机又响。
这次是幼儿园于老师的电话,先是客套和寒暄,问豆豆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情绪不稳定或者其他不好的现象,继而问梁桢的住址,意思是待会儿要过来探望孩子。
梁桢当然不需要,婉言拒绝,可那边十分坚持,特别是于老师一口一个对不起,一口一个自己失职,说到后面都像是要哭出来了。
梁桢知道发生昨天那种事,其实学校和老师有很大的责任,特别是老师属于严重失职。
豆豆没事还好,如果出点意外梁桢肯定会去找学校问责,最后后果都必须由老师来承担。
于老师是工作才两年的年轻幼师,估计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处理不好可能会对她往后的履历都有影响,所以肯定得卯足劲来安抚家属,然而梁桢实在不喜欢应付这种客套又虚伪的场面,最后只能随便扯了个借口。
“抱歉,校方和你的心意我都领了,但家里不大方便。”
结果听完那边沉默两秒钟,回:“明白了豆豆妈,是不是因为豆豆爸爸和你的关系?我懂,那就不过去了,保持联系。”
“……”
她懂什么啊她懂?
梁桢听了当即心里就不爽,但也无从解释。
差不多五点左右钟聿过来了,手里还拎了一只纸袋子。
进门先看一圈,“豆豆呢?”
梁桢瞄了眼关着门的卧室:“在里面睡觉呢,你手里拿的什么?”
“噢,布丁。”
“布丁?”梁桢拿过来看了眼,还真是布丁,“你买布丁干什么?”
“我不是看他喜欢吃么,这家比中午餐厅做得要正宗,希望他吃了起码能给我几个好眼色看。”
梁桢被钟聿委屈巴巴的样子逗笑,“不至于,他可能只是一时转不过来,之前还说很喜欢你。”
“是啊,你自己也说了,之前他挺喜欢我,怎么换个身份一下就跟见了鬼似的。”
“别口无遮拦。”
梁桢把袋子接过去放桌上。
钟聿转过去在屋里看了圈,眉头又锁了起来。
“我让你收拾的行李呢?”
“……”
“你是不是压根没收拾?”
眼见他脸色凉下来,梁桢赶紧解释:“我考虑了一下午,还是觉得搬你那去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我们都领证了,在法律上就是合法夫妻,你看哪对夫妻不住在一起?”
“我知道,但是你应该心里也清楚,我们俩的情况跟其他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是不是想说我们领证并没通过我父亲的同意?”
梁桢没接话,但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钟聿凉着脸,眼波凶猛,梁桢以为他又要生气了,可是半分钟后他默默叹了一口气。
“算了,可能真的是我考虑不周全,你如果实在不想搬我那去,就先住这吧。”
“真的?”
“不然呢?不过你也别误会,我会搬过来,反正还是照样住一起。”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去领了结婚证,结果转个身就要求分居,当他傻的么?
想都别想!
钟聿行动力也算是很高了,晚上直接就回去打包了两箱行李过来,大咧咧往房间一摆。
“你衣柜给我腾点位置出来。”
“……”
梁桢出租屋地方本来就小,之前房东留了个很旧的老式衣柜,里面都被她塞了被子床褥等大件,衣服全部摆在另外一个她后来去二手家具市场淘的简约木工板柜子里。
柜子也不大,她只能把一些暂时穿不到的厚衣服拿出来装进收纳箱里,好不容易挪出来一小段地方,可钟聿挂了几件衬衣西装就摆不下了。
梁桢看着床上还摊了半床的男士衣服,问:“你这都必须挂起来吗?不能叠着塞箱子吗?”
钟聿插兜拿眼梢扫了下,“你说呢?”
“……”
梁桢看了下,恤运动裤之类可能还能叠一下,衬衣西装西裤之类,大概都是由专人打理好送回去的,根本没法叠。
“你故意的是吗?”
“什么故意的。”
“故意带这么多衣服过来,明知道我这摆不下!”
钟聿冤枉死了,“这些都是我近期要穿的,再说这才哪到哪啊,我就带了几套必备的过来,很多鞋子皮带和配件都没拿。”
“……”
梁桢心想你怎么不骚死,一个男人精致得比女人还过分,但转念想到之前他那足足大几十平米的衣帽间,呵呵…也确实不夸张了。
“你先去洗澡吧,我想办法把你这些衣服都挂柜子里去。”
钟聿倒也没跟她胡搅蛮缠,趁机搂了她一把,“老婆,辛苦!”
梁桢被这一声“老婆”喊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出去!”
钟聿拿着睡衣美滋滋走了。
梁桢对着一床西装衬衣犯难,家里面积就这么大,一室一厅,储物空间更是有限,她跟豆豆的衣服都不多,也没那么考究,所以一顶木工柜加几个收纳箱就足够了,现在被他这么一折腾,梁桢不得不把豆豆的衣服又腾出来一些,再把他的衣服西装一件件挂上去。
衣架都没那么多,只能几件衬衣和西装全部一层层挂在一起。
行了,就这条件,他爱住不住!
梁桢弄完累了一身汗,推门出去见沙发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洗过澡了,头发湿漉漉的,穿了恤裤衩。
小的还是白天的衣服,但裤子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给脱了,留了条卡通面包小内裤,屁股上有条短尾巴那种,嘴里咬着小勺子,手里拿着吃得只剩半盒的布丁。
两人都以盘腿的姿势相对而坐,互相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梁桢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干嘛呢你们这是?”
钟聿嘴巴里pi了一声,“别说话。”
“……”
梁桢真的特别特别无语,这两人是一起犯病么?
“豆豆,跟我去洗澡!”
她要过去抱孩子,结果沙发上的小人转过来瞪了她一眼,挤眉弄眼的。
“什么意思?”
钟聿身子没动,嘴巴里说:“你先去洗吧,待会儿我给他洗。”
“……”
俩白痴,她没脸看,自己拿了睡衣进了浴室,简单洗漱完出来,两人还以刚才的姿势坐那,啧啧,病得不轻。
梁桢进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出来,搁沙发前的茶几上:“一会儿让豆豆把牛奶喝完,我进去做事了,你们继续。”
她要开始着手毕业设计了,才没功夫跟这俩白痴浪费时间,梁桢擦着头发进了卧室,开电脑,查资料,差不多刚做了小半个钟头,只听到外面一阵悲天动地的哭声。
“哇……你骗人,你是坏蛋,你骗人……”
“……”
梁桢赶紧合上电脑跑出去,只见豆豆撅着屁股把头埋在沙发角落里,钟聿一脸便秘坐旁边。
梁桢朝他刺了眼,“你又对他干嘛了?”
钟聿摊手,“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干啊。”
梁桢也懒得这时候跟他多啰嗦,过去把豆豆从沙发里挖出来,小家伙钻那哭得脸都涨红了,梁桢把人放自己腿上,抱住。
“怎么了,先别哭,跟妈妈说发生了什么事?”
豆豆一边抹眼泪一边吸鼻子,手抬起来指着钟聿:“他说他是豆豆的爸爸……呜呜呜,他骗人,他是大骗子,豆豆的爸爸在打大怪兽,你才不是我爸爸……妈妈,不能因为他跟你玩了亲亲就是豆豆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