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季屿升就把自己拾掇的精神抖擞，欢欢喜喜地跑去观星楼外等着。

宫人都说伏念归如高山仰止，只可远观。可季屿升却觉得他十分温和，让人心生亲近。这种感觉哪怕是年幼时在母亲身边也不曾有过的。因此，哪怕是遭人嘲讽，季屿升也想要接近伏念归，只要这人不嫌弃他便好。

观星楼的小太监把季屿升请进去，让他在一楼稍等，不稍片刻，伏念归便从楼上下来。今日伏念归换了身月白的道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祥云图案，同色腰封上绣着银色铜铃花，勾勒出了劲瘦的腰身。如墨的青丝仅用一根白玉簪束着，多了几分慵懒。看到这幅模样的伏念归，季屿升一时间有些失神。

见到季屿升便轻笑道：“十殿下安好，可用过早膳了？”

季屿升回过神来，回道：“用过了，先生可要用早膳？”

伏念归道：“我早已辟谷，无需这些。殿下既已用过，那我们便走吧。”

“是。”季屿升红着脸道。

二人一道出了门，季屿升带着伏念归把宫里各处都逛了逛，途中在养生殿门口遇上了刚议完事的太子，顺便去了趟太子的东宫用了顿午膳。当然，全程只有季屿升在吃，他的太子大哥和伏念归在一旁讨论一些他听不懂的话题。

用过午膳，季屿升把伏念归带到了御花园。此时正值春末夏初，早开的花都谢了，唯有树叶长得郁郁葱葱，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二人行至湖边，湖面浮着数十片荷叶，一两个迫不及待的荷花苞颤颤巍巍地探出水面。

伏念归停下脚步，看着湖里荷花，似有深思，沉吟不语。

季屿升见他停下脚步，悄咪咪地往他身边挪了挪，又挪了挪。微风吹过，两人的头发轻触即分，略有交缠。

正当季屿升暗搓搓地想更靠近一点时，伏念归突然道：“十殿下，贫道十日后便要回山修行，殿下可愿意与贫道一同回山？”

听到伏念归说要走，季屿升的好心情就像被浇了盆冷水，拔凉拔凉的。又听到后面半句，又觉得置身云端，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只呆呆地看着伏念归。

见他这幅模样，伏念归轻笑道：“贫道一见殿下，便觉有缘，欲收殿下为徒，不知殿下可愿舍弃这宫里的荣华富贵，与贫道一道离开。”

这回季屿升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伏念归的袖子道：“我，我，我……我愿意。”一阵结巴，生怕自己回答慢了，伏念归改变主意，脸都涨红了。

看着季屿升紧张的双眼，伏念归笑得愈发温柔，道：“既然殿下愿意，那贫道便去禀明陛下，十日后，殿下与贫道一起回山。”

“有劳师父。”季屿升行了个大礼道。

见他行如此大礼，伏念归有些错愕，转瞬又用温和掩饰地干干净净。

“走吧，我们去见陛下。”伏念归道。

季屿升立刻跟上。只是跟在伏念归身后的季屿升错过了他眼中的一丝狡黠，只觉得有这么一个师父，简直要幸福得冒泡。

季屿升拜师的事情十分顺利，对于他这样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皇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十日后，伏念归解决了一系列镇恶祈福的事情，便带着季屿升离开皇城，踏上修行之路。

季屿升虽说是个游手好闲的皇子，可离开皇城的次数确是屈指可数，一路南下，不同的风土人情，让他感到颇为新奇。伏念归倒是事事顺着他，要什么买什么，由着他撒欢。

二人行有月余，来到江南一座小镇，小镇郊外有一处颇负盛名的湖泊，湖名为幻月，方圆有数百里，传说有神仙住在湖中。无论春夏秋冬，湖面总有一层薄雾，朦朦胧胧，如幻似梦。

两人在小镇小住了几日后，伏念归把季屿升连人带被从被窝里挖出来。季屿升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天上寥寥几颗星星，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伏念归给他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道：“衔沽洲，九霄山。”

那是哪儿？季屿升一脸懵。

突然，季屿升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一瞬间清醒了。他被伏念归带着飞在湖面上，在飞啊!!!

“师，师，师父，我们在飞!”季屿升磕磕巴巴地说。

“嗯，在飞。”伏念归好笑道。

季屿升瞪大眼睛看着脚下的湖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师父，真的是个神仙，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震惊还是该狂喜，只呆呆地发愣，忽略了伏念归放在他腰上的手。纵然为师徒，这般姿势，也是太过亲密了点。

幻月湖的湖水此刻映着天上皎皎明月和几颗明星，常年不散的薄雾不见踪迹，清风拂过，泛起粼粼水波。

不知飞了多久，似是穿过一层水波，眼前的景象瞬间转换。

波光粼粼的湖水不见了，眼前出现一座巍峨的城池，城门上写着“万象城”三个大字。才扫一眼，季屿升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赶忙移开视线。幸好伏念归随时注意着他，周身灵力扩散，将他护在其中。季屿升缓了好一会儿，才将气血平复。

“你尚未开始修行，受不得这字中戾气，把眼睛闭上，为师带你进城。”伏念归抬手遮住他的眼睛道。

“是，师父。”季屿升乖乖地闭上眼睛，任由伏念归牵着他进城。

进城后，还没来得及打量城中格局，季屿升就被伏念归带到了一家客栈，季屿升只来得及看到客栈的名字——十里外。

季屿升充分发挥了乖徒弟的特质，不多问，不多看。虽然心里好奇地跟猫爪似的，也没敢开口问。

客房略有紧张，师徒二人只得定了一间房。稍作洗漱后，伏念归斜靠在床头，柔声道：“今日先休息，我们明日再赶路。”见他呆呆的，知道他心中怕是有不少疑问，又道：“若有疑问，小十问便是，为师定当为你解答。”

季屿升怯怯地看了一眼伏念归，道：“师父，这是什么地方？您又是什么人？我们来这里作甚？”

伏念归对他招招手，季屿升立刻走到床边，挨着他坐下。

见季屿升并未与他生分，还是那副乖乖模样，轻声道：“此处乃衔沽洲，修行之人都聚于此地，也就是你们说的神仙之地。此城名叫万象，是凡间与修行之地的唯一通道。”

季屿升脑中冒出一个念头，传说中的神仙之地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