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莒似乎才想起身边的魑魅，把另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饭碗推到魑魅面前。

她仔细打量了下魑魅，又毫不客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是家乡那边闹了饥荒逃出来的吧，读书人？”

魑魅觉得有些好笑，她不明白楚莒是从何处看出来她是家乡闹了饥荒，又为什么把她和读书人联系在一起。

不懂就问是魑魅向来如此的习惯，用在凡世倒是很不错，毕竟魑魅直觉认为眼前这个女孩不坏，虽然楚莒是因为偷盗别人的钱袋才进了天字号，但她应该也是生活所迫，楚莒没有个幸福吃得饱穿的暖的童年，没有完满的家，也没了原本应该担当教育楚莒长大的父母，这不影响她的善良的天性。

不过魑魅又觉得人性是复杂的，楚莒做试炼任务杀人的时候也毫不留情，所以她才能活到今天。想到这儿，魑魅叹了口气，这是魑魅不能理解的，纵使她现在肉身也是个凡人，原谅她也不能所有事都感同身受。

“我为什么不能是个靠卖豆腐为生的普通人家的小女儿呢？你从何处得来我一定是个读书人，现在哪里有女子读书的。”魑魅说的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凡世虽然她此前从未涉足，但对于男尊女卑倒是听闻了不少，表面上天子也号召平权，三代前就出了位女皇帝，但实际上凡世里历经无数个朝代，掌权的都是以男子居多，譬如朝中当职的士大夫十个有九个都是男子。

楚莒杏眼一瞪，嘴巴一瞥，“喂，我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可没少在学堂外面偷听过先生讲课，那些先生个个摇头晃脑，背个三字经都能把头晃断。你呀，就和他们一样，一板一眼，说个话正正经经，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遭了难。而且，”

楚莒努了努嘴，指着魑魅的右手方向，魑魅不解。

楚莒拉过魑魅的手，寻摸到魑魅的右手食指，拿给魑魅自己看。楚莒拿来按着魑魅食指的手，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就在食指上出现。

“你们这些读书人，都经常用笔，你看，把手都磨出个大包。个个皆是如此，无一例外。像我这样的小乞丐，从来没拿过笔，研过墨水，当然不会有你和那学堂先生一样的鼓包茧子了。”

魑魅想争辩什么，看着楚莒一脸若有所思。

片刻，魑魅也不解释了，只是向楚莒点点头，说，“没错，我家原来是有点家产，不过后来闹了灾荒后，就一年不如一年。父母都饿死了，只留下个我，我带上了家里所有仅剩的那点粮食，勉强度日，好不容易到了昭歌城，却碰到坏人，被骗了个身无分文。好在我会点武功还顾得了自己，但在寻人途中惊扰了梵帮元首的座驾，我也没做什么，但不知为何最后还是被那些穿白纱的女人绑了带到了这里。”

楚莒撇撇嘴，“要论起骗人，你比我还差远了。梵帮那伙人会让这么废柴毫无用处的人进来？”

“哈哈哈，我看你也不是个乞丐，不是吗？”虽然楚莒从打扮说话做事上都看起来特别像个乞丐，但是楚莒的观察力实在太强，不像个乞丐。再者说，如果不是魑魅，光说原本属于牧云曦的这具身体，说是读书人倒也不太算错。

牧云曦自从进了阴诡地狱后，常伴东泽罂左右，也耳濡目染学了不少东西，看了不少书，识字也比以前大字不识几个强了许多。在东泽罂的要求下，牧云曦也学会了用毛笔在缣帛上写小篆，故而她这具身体的手指上也练出老茧，平常人更本不会注意到这点。而像楚莒这样善于观察发现了这点的人又怎会只是个小乞丐。

楚莒听了魑魅的话后没什么反应，只是拿回递到魑魅手里饭碗，“我看你是真的不饿，还有力气分析来分析去的。真没意思，有时间不如吃饱点，待会有你饿的。”

就在这时，还没等魑魅反应过来，外面的过道里叮铃咣啷的响起男人的哀嚎，还夹杂着不停喊着“哎呦，哎呦”的惨叫声。

停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吵闹，这回的响动又不同了，有女人的尖叫，怒骂，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又开始接连求饶。

就像有人要要了她命一样，哭喊个不停，听得让人不觉发怵。

魑魅也微微皱眉，却看到楚莒一脸淡定，像是习以为常。再看其他牢房里的人，他们也都是如此，或坐或躺，有的人在埋头刨着碗里的饭，有的人躺在床上应该也是不想听这样的吵闹声，把被子蒙过头顶，想把这样的声音挡在外面，以为如此一来就可以算是什么都没发生了。

过了许久，平静一会儿的过道里接连发出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就像米袋子拖在地上一样。布料里还有负重。

声音经过魑魅的牢房边，魑魅抬眼看去，是几个牢房杂役模样的人，他们还拖着个麻布袋子。

几个杂役中的一人看到天字号牢房里又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向旁边的杂役耳语道，“你瞅瞅，不错呀，还是个水灵的小娘们。”

另外一个人似乎戒备心很重，他并没有理睬那个人，也没回那杂役的话，只是拉着那个说话的人，赶紧往前走。

走过几个牢房，确定天字号牢房里的人听不见后，才低声对说话人说，“你第一天来，可别找死，看见刚才那个穿脏衣服满脸灰的女人了吗，你刚说话的时候，声音那么小，但她一下就盯上你了。你知道那女人杀了天字号牢房里的多少人吗，她才是这监牢里真正的魔鬼。你就是想死，也别带上我们，万一那位姑奶奶通过元首大人的试炼出去了，你现在随意说话再得罪了她，以后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说话人还是不以为然，一脸无所谓。明明他也没说那灰头土脸，长的像个大马猴的女“妖怪”什么，老刘一天天的瞎说什么呢，真是没事找事，不就比他早来个十天半个月，真以为自己是个老人了就有什么了不起。

老刘一定是唬他的，他才不信天字号女妖怪有什么可怕的，再厉害不就是个女人而已。不过，他其实也发现了刚才他说话的时候，明明很小声，说的也不是那个花脸猴，但是那花脸猴却面露不快，表现的像要吃了他一样，果然这鬼牢房里都是一群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