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孩子失踪的状态。

每个失踪的孩子自己的东西都有带走，而家长们都一致表示，家里不曾出现过外人，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东西都是人自己带走的，很显然不是被强迫的。

第三，孩子失踪的时间。

孩子们不是在同一天失踪的，前后间隔最长的有半个多月，就排除了商量好的这个可能性。

而最让人觉得最棘手的一点是，这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失踪的孩子之间只有部分是认识的，有些别说名字，相互之间连见都没见过。

换句话说，这些孩子的人际交往里没有交点。

如果这件事背后真的是有人在操纵的话，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但顾言痕却坚信，那个幕后之人一定还潜伏在村子里的某个角落。

对方一定很熟悉这个村子的一切。

最后，他们说服了村里一户人家，假意演戏，起了争执，引蛇出洞。

可能是最近警方的动静有点大，所以对方刚开始并没有出手。

他们一等再等，楼煜沉至今记得那种抓狂的等待，那是第一次，楼煜沉怀疑顾言痕的判断。

但是顾言痕格外地沉得住气，武力镇压所有躁动的人，让他们稍安勿躁。

终于，他们等了整整一个月，那个人终于出手了。

那户人家的孩子很聪明，没有露出半点马脚，他们当场把那个人抓获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那个幕后的人也是个孩子，十七岁，未成年。

他们抓到人后，第一时间询问了失踪孩子的下落。

那孩子一开始还固执着不肯说，但没有人能在顾言痕跟前蹦跶。

最后，那人还是交代了。

当警方找到人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撼了。

失踪的孩子们全部沦落成街头乞丐，白天四处乞讨，晚上就挤在郊外一处破旧的工厂里面，浑身脏兮兮，衣服已经破破烂烂。

而这还不够，里面不少孩子，断手的，断腿的，遭到殴打浑身淤青的，家长们赶到的时候是真的差点没把自己的孩子认出来。

破旧而空旷的工厂里，回荡的是家长们撕心裂肺的哭声。

楼煜沉也被那场景，震得红了眼。

那些孩子，大的不过十四岁，小的才八九岁，那人怎么下得去手！

事情败露，那人也知道他逃不了了，把事情的经过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出来。

而知晓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后楼煜沉的心里是止不住地寒凉。

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理由很简单。

那孩子从小就不喜欢读书，父母经常因为他逃课揍他。

偏偏他又喜欢上网，但零花钱根本不够他上网的。

而男孩有个不学无术的舅舅，舅舅没什么文化，但很有钱。

他听舅舅跟他妈妈说是他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作，城里赚钱特别容易，他就动了心。

他缠着舅舅，想跟他进城，他真的不想读书了。

舅舅拗不过他，最后无奈偷偷告诉他，他没有找什么工作，他只是在城里乞讨，他的钱都是乞讨来的。

男孩更加心动了，工作虽然很赚钱，但是很苦啊，乞讨多好，又没有人管。

男孩愈发想跟舅舅走，舅舅不同意，最后小男孩威胁他，如果他不带他，他就把他乞讨的事情说出去，让他在所有亲戚面前丢人。

舅舅终于妥协了。

乞讨的确很容易，虽然每天拿到的钱有多有少，但是总比父母给的零花钱多。

但是过了一年多，舅舅假装乞丐的事被人发现了。

一帮人追着舅舅打，他跑得快，没被人看到。

等他返回去的时候，舅舅的双腿已经完全被打断了。

他没钱给舅舅治病，也不敢联系家里，只能这么拖着。

但是意外地，他发现舅舅残了之后，每天乞讨到的钱多了很多。

他愈发不想给舅舅治病了。

然而，因为病情一拖再拖，身上很多伤口也没办法处理，再加上居住环境的不卫生，舅舅很快伤口感染，没多久就死了，死在他面前。

他当时很害怕，但还是想着钱。

他没有第一时间给舅舅下葬，而是拖着舅舅的尸体去乞讨，结果很显然，他收获颇丰。

只是很可惜，尸体不能长期保存，他在舅舅尸体快发臭之前，随便找了个坑把舅舅埋了。

但是连着几天的好日子，让他不满于以前的“低收入”了。

于是他盯上了村里的其他孩子。

小孩子的厌学情绪发作期间，如果没有受到很好的疏导和教育，很容易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就利用这一点，将其他他所了解到的跟他一样不喜欢的孩子骗出来。

把人拐到手之后，他让人出去乞讨，乞讨来的钱，他们要分一半给他。

只要人听话，他也不会欺负他们，说对半分就对半分。

但是如果不听话，他就会把人打残，不让人回去报信，还能额外多一些收入。

问他要这么多钱干嘛，男孩答得理所当然，就想上网，没日没夜地上网，想吃很多好吃的，但是不想靠自己的努力。

多简单的理由啊，简单到楼煜沉当时上去差点没把人打死。

都说人性本善，可是一旦恶起来，怎么会可怕到这个地步？

那是楼煜沉最接近黑暗的一次。

因为他不想把小孩上交给法庭。

小孩未成年，即便已经到了能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但只要他未满十八岁，他的刑罚就不会很重。

法律仅代表公平，而不代表正义。

这种渣，他真恨不得活剐了他。

最后还是顾言痕拉住了他。

他即便愤怒，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方做得再过分，也不应该由他们来裁决。

楼煜沉还是被说服了。

但自那以后，他就知道，人心太不可控。

人，太容易被黑暗吸引而堕入深渊。

而秦家，作为常年游离在灰色地带的人，他们比别人更能清楚地知道黑与白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光明有太多限制，有太多的准则，有太多东西不可触碰，除了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没有别的路可选，但是那样，注定每个人都会活得很辛苦。

而黑暗，因为不会被人看到，所以做什么都肆无忌惮，没有制度和道德的约束，他们在法律之外，为所欲为，暴富的捷径比比皆是。

这样的对比，比任何蛊惑的话语都来得更加鲜明，也更加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