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很奇怪,两人之间并没有半点交流,但是气氛却一点不让人觉得尴尬,就像两人熟稔到已经没有了尴尬地必要。
这种感觉不是今天苏岩第一次察觉到。
好像自从她给男人挑选完内裤之后,就经常有这种感觉。
而她也总能说服自己,她连男人的内裤的帮着买了,还需要跟这男人客气什么?
不得不说,顾言痕布得一手好局。
苏岩正一步步迈入他为她挖的陷阱里而不自知。
头发很快擦好,而顾言痕也把自己心里涌起的旖念压了下去。
低眸看着眼前没了高跟鞋之后,显得愈发娇小的女人,轻声问她:
“你的吹风呢?”
苏岩无比自然地指了指一个柜子,没有半点别扭,甚至还带了几分颐指气使:
“那里,插座在那边。”
苏岩又指了指与落地窗相邻的一面墙,而落地窗前,离插座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张躺椅。
而苏岩一边说着,一边便往躺椅上倒了下去,舒舒服服地等顾言痕自己上去给她吹头发。
论惯坏一个女人需要多久?
半天都不到。
这女人下午还是各种看他不顺眼,此刻使唤起他来真是半点不带客气。
不过顾言痕却并不恼,相反,他还很享受苏岩这种依赖着他的感觉。
被使唤了反而还很享受?
顾言痕不由一怔,随即失笑摇头,这世上怕是只有他才会这么蠢了。
算了,谁让那个使唤他的人是苏岩呢?
照着苏岩所指的地方找出吹风,顾言痕一边插上电源,一边调试吹风的温度和风速,直到都差不多了,才拨弄着她的头发,为她细心吹了起来。
苏岩的头发很柔顺,都不用梳子,顾言痕就能很轻易地给她理顺。
鼻息间传来的发香似乎直入心底,连带着指尖随风舞动的发丝都像是挠在了他的心间。
而躺椅上的女人,神情温和,眉宇间是透着愉悦的满意。
这是苏岩少有的温顺和乖巧。
她坐在落地窗前,窗外是属于城市的灯红酒绿,窗内是卧室里橘黄色吊灯的光。
两种光投射到她的脸上,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苏岩被拼接在了一起,偏偏让人感觉没有半点违和,就像苏岩,她就该是这个样子。
偶有黑暗,偶有温暖,亦正亦邪,让人摸不透,看不清。
偏偏这样的她无形中又增添了几许神秘和魅惑,魅力四射。
顾言痕一时间竟是有些看痴了。
当然,手里的动作依然没有停。
寂静的夜里,两个刚刚决定在一起的人相对沉默着,空气里只有吹风的呜呜声,没有尴尬,相反,宁静祥和得不可思议。
而当吹风机的声音停止的那一刻,顾言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空。
似乎吹风一停,这样的气氛就会被打破一样,他……舍不得。
然而苏岩却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睁开眼,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地从躺椅上起来,笑看着顾言痕:“谢谢啦!”
说话间又控制不住打了个呵欠,苏岩是真的困得不行了,懒懒地爬上床,把被子一裹,声音透过被子模模糊糊地传来:
“你快去洗澡吧,我先睡啦,晚安。”
最后一声晚安,声音小得像是梦呓,要不是顾言痕耳朵还不错,差点都没听到。
心里似乎有一股暖流划过,看着睡过去的女人,顾言痕的眼里流露出一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见苏岩的肩还露了点在外面,顾言痕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替她把被子拉了拉。
知道女人警觉性高,未免又把人弄醒,顾言痕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直到确认苏岩没了着凉的风险,顾言痕才去衣柜,拿出今天苏岩替他挑选的浴袍和……内裤,心满意足地洗澡去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苏岩已经完全睡熟了。
又是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将人搂在怀里,顾言痕这才熄了灯,静静地闭上了眼。
顾言痕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睡,原本以为怀里多了一个人之后,他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这也是他要求提前跟苏岩同居的原因之一。
但是出乎意料的,和苏岩同床的第一天,顾言痕非但没有不适应,相反地,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几乎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那些不好的画面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他眼前溺毙,他却束手无策,只能远远地看着。
他夜夜梦魇,男孩的面容已经模糊,他只能看见两只在湖面上扑腾的小手,从剧烈挣扎到失去力气,再到湖面归于平静,两只白嫩的小手一点点被湖水吞噬。
这是顾言痕一生的痛。
但他从来不曾医治,楼煜沉蒋渊甚至顾开寒都劝过他去做心理医生的催眠,忘掉这段过去。
但是他不答应。
他宁愿折磨自己,宁愿就这么没有一个安稳的夜晚陪自己走过此生,他也不想忘掉这段记忆,当然,饶清虞也不可能让他忘记。
他必须要记住这些,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自己能走到今天是因为什么,只有记住这些,顾言痕才能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但是这一晚,他却睡得格外的好,这是为什么?
顾言痕因为常年睡不好,生物钟比一般人要早,他醒的时候,怀里的女人还尚未睁眼。
他的手依然搂着她的腰,而不同于昨晚,苏岩已经转了过来面朝着他,两只小手也紧紧地环着他的腰。
顾言痕看着怀里难得安分乖巧地女人,无声地笑了笑。
也许是找到了新的活下去的意义,所以不再执着于过去?
顾言痕不知道这是不是答案,但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什么仇恨,悲伤,通通都影响不了他。
仿佛只要醒来见到这个女人安稳的睡颜,就比什么都重要。
控制不住地,顾言痕轻轻俯身,在苏岩额头落下一吻。
软玉温香在怀,顾言痕无比满足。
而顾言痕的唇刚一挪开,就感觉怀里的女人动了动。
低眸看过去,苏岩挺翘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轻轻颤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眼睛雾蒙蒙的,盈着水珠,活像只受了委屈地小兔子,格外惹人怜爱。
然而顾言痕的怜爱之心还没彻底掀起,就被苏岩的尖叫给压了回去:
“顾言痕!你居然偷吃我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