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重来一次，我只愿做你身边的侍读，不争权不夺利，排除万难只为娶你为妻，与你踏遍浮世繁华，赏遍盛世光景。”

莫怀北定定地盯着眼前这张让他日思夜想的娇俏容颜，她还是那么美，一袭红衣，鲜艳夺目，有她在的地方，他的视线总是会忍不住追逐。

只是曾经她会对他笑，笑得生动，笑得明艳，笑得肆无忌惮，脸上总明媚得让人忍不住想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不再对他笑了的呢？

莫怀北神色恍惚，像是看见那天，她得知帝皇将兵马大元帅的女儿赐婚给她时，她疯了一样跑来质问他。

他隐瞒所有，冷眼看她撕心裂肺痛彻心扉，只对她说抱歉。

她当时的反应是什么？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她是这么说的。

莫怀北这辈子忘不了她当时的眼神，无爱无恨，无喜无悲，无伤无痛，平平淡淡，就像他们只是路人。

他还记得她当时的背影，孤傲，又决绝。

他心慌，但是却自信自己能有重新和她并肩的一天。

可是如今，他一无所有，还成为了她的阶下囚。

“莫怀北，你这是后悔了吗？”

怀诺神色冰冷地看着铁笼里一脸颓败的男人，对他的表白无动于衷，反而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是。”

莫怀北后悔了，他是真的后悔了，权势跟她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她才是他想拥有的全世界。

如果他安安分分在大烨做个丞相，披荆斩棘只为做她驸马，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也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可是晚了。”

他听见她淡漠的声线，没有丝毫起伏，一如他这个人，如今在她心里，再掀不起半点波澜。

“我知道。”

他知道，所以他现在谁都不怨，谁都不恨，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而已。

莫锁南比他优秀，比他更适合做一国之君，也更配站在她身边。

怀诺却是冷笑：

“莫怀北，你如今这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是做给谁看？还记得那日我说的吗？繁华，你谁都给不了，你负我在前，又骗了你的发妻，你贪心的下场就是你什么都得不到。”

莫怀北不曾理会她话里的其他，只苦笑一声，低声道：

“发妻？我没有发妻。”

怀诺皱眉看他：

“什么意思？”

“我与她，从来不曾有过夫妻之实，我莫怀北，想要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而已。”

怀诺怔了怔，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如今她已心有所属，他们很相爱，她过得很幸福。

“莫怀北，你娶了她，就应该对她负责，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我只想拿到兵权，重回大漠，只要能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只要能一统这天下，你就会是与我一同俯视万民的那个人！”

莫怀北抬眸，眼底光芒万丈，似是看到他大业已成，她站在他身边，接受万民朝拜。

但是怀诺却是冷冷一笑，眼神里透着凉薄，像是在质问自己当初怎么眼瞎看上这么个男人？

“莫怀北，你真自私。”

“我自私？”

莫怀北不可置信，他只是想给她营造一个独属于两人的繁华盛世，她居然说他自私？

“难道不是吗？不要口口声声打着爱我的名义做这些伤害我的事，大烨帝后于我有养育之恩，你一统了这天下，就是要他们对你俯首称臣，帝后之尊，宁可杀不可辱，如果他们不愿意，以你的心狠手辣，会放过他们？你以为届时，我会稀罕你给的繁华么？”

“你说是为了我，可不过只是故作深情来掩盖你自己称霸的野心！你需要组建自己的势力，所以利用我做跳板成功步入朝堂，你需要报复北漠，想要吞并这天下，所以你利用了兵马大元帅的女儿，说白了，莫怀北，你就是个空有雄心壮志，却只会利用女人来达成所愿的孬种！到现在你还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怎么？是想骗我心软然后放你出来么？莫怀北，你真的很让人恶心。”

言罢，像是跟眼前之人多说一句，都让她反胃，怀诺最后看了莫怀北一眼，眼底是失望和厌恶，最终，拂袖离去。

莫怀北望着那道孤傲决绝的背影，开始恍惚。

原来……她是这么看他的么？

可是她说得也没错，他的确是个孬种。

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他利用了两个女人。

恍惚间，脑海里似乎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是他大婚之日，接过喜称，挑起喜帕，那张在满堂火红映衬下，格外娇艳的脸颊。

她的眼底闪着流华，脸上有羞涩，有期待，还有几分欣喜。

可他却没有多看一眼，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只扔下一句“你早点休息”，便转身离开。

他似乎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女孩暗淡下去的眸。

可他却并不在意。

为什么他明明有求于兵马大元帅，却敢这么对他的女儿？

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所以即便他对她再坏，她也还是会主动在她父亲面前为他遮掩，与他上演一出又一出伉俪情深。

莫怀北想，他似乎真的辜负了另一个女人？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女人。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今天不是怀诺提起，他都不会记得那个女人的脸。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怀诺。

他的心，再也不会被第二个人拨动了。

莫怀北的囚禁生涯开始了。

他每天的吃食足够，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也算丰盛，除了四周是冰冷的牢笼，日子过得还不错。

吃了睡，睡了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偶尔可以从负责看守他的人口中听到她的消息。

听说新皇力排众议清理后宫，大漠皇宫除了她，再没了别人，看来她过得很幸福。

听说她怀孕了，快要做母亲了，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个小女孩，该和她一样美丽又聪颖吧？

听说她生了，是个儿子，还是未来大漠之主，她一定很开心吧？

听说太子即位，太上皇带着太后逍遥山水去了，她一定乐坏了，携手爱人踏遍山河，共享繁华，是她一生所愿啊。

很多很多听说，支撑着莫怀北在牢笼里几十年的生活。

直到有天，代表国丧的钟声敲响

太后薨了，寿终正寝。

丧讯从大漠一路传至大烨，万民皆哀。

当日傍晚，丧钟再次敲响，太上皇仙逝，陪伴太后去了，世人感动落泪。

而第二天，负责看守的人才发现不对劲，那个阶下囚从昨天就开始睡，到现在了一直没起，饭菜都没动过，眼见着午饭又送了来，那人没忍住：

“哎，起来吃饭了！”

没有回应。

“哎！”

那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隔着铁笼伸手探进去，已经没了鼻息，但眉眼间全是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