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幸隆脑中飞转,他必须要摆脱这件事,否则一个月后的应试科举,他极有可能落第!
朝中那些大人物哪一个都是个小心眼,他可还记得前年那个宗泽,明明是状元之才,最后居然只得了一个末等,就是因为得得罪了朝中的那些大人物!
他看着老神在在明显在看笑话的周韬,忽然双眼一亮,说道“我想写道奏本。”
周韬自认为他是是赵煦钦点的人,到了开封府算是半个钦差,背着手,鼻孔朝天的嗯了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你要写什么?”
徐幸隆定了定神,暗自吸气说道“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
周韬见他卖关子,不满的哼了一声,迈着老爷步,踱着向里面走,说道“跟我来吧。”
徐幸隆点点头,跟着周韬来到一个偏房,拿起笔,斟酌片刻便开始写了起来。
周韬自恃身份,没有去看。
徐幸隆一气呵成的写完,仔细的又看了一遍,这才合起奏本说道“我从后门走。”
不等周韬接话,他就大步离去。
周韬看着他的背影,又哼了一声,道:“年轻人不知所谓,没有礼数。”他原本以为徐幸隆会孝敬他一点的。
说着他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开封府文吏步伐匆匆,当即大声的呵斥道“我看过你们写的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告诉那些人,谁敢糊弄事,我立刻写秘奏上呈官家,严厉的治你们的罪!”
那文吏连忙低头,眼神愤怒不屑,嘴上连声称是。
这个周韬来自政事堂,据说很有背景,谁也不敢得罪。毕竟他要是真的能写密奏,他们这些低级小吏哪里撑得住,怕是会被活活整死!
周韬见着,有些得意的哼哼两声,背着手,仰着头,施施然的走了。
开封府内,现在极其的忙碌,他们一边要恢复被烧毁的那些文件,一边还是要做更多的实际准备工作。新法的施行已迫在眉睫,所有人在加班加点,没谁闲着。
徐幸隆悄悄从后门溜走,他揣着那道奏本,见四周无人,快速离开。
就在徐幸隆离开没多久,一个开封府的小吏也偷偷摸摸的跟出来。出了门,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悄悄跟上徐幸隆。
他没有注意到,拐角处一直有几个人悄悄盯着开封府这后门。
这小吏没走多久,忽然间他身后冒出一个人,一个白色毛巾死死捂住他的嘴。
小吏神色惊恐,呜呜的挣扎了几下,就慢慢倒了下去。
随后跟过来的几个人将这个小吏搬到一边的暗处,几个人一直小心地观察四周,见没有人看到,当即将这小吏套上麻袋,无声无息的送上马车带走。
晌午过去没多久,围绕在刑部的士子们或许是被劝说亦或者是坚持不住,有散开的迹象。
但朝野关于废除科举的争斗远没有停止,单单是反对的奏本,足足有上百本,言辞慷慨激烈,说什么都有,还有几道就差指着赵煦鼻子骂他是千古第一昏君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苏轼,顾正洋等人的联合奏本出现在政事堂,联名的人数,包括朝野官吏,勋贵公卿,年轻的士子,在野大家等等,足足五十多人。
舍人房。
沈琦看到了一道有趣的奏本,这道奏本来自于第一英雄徐幸隆。
这位徐公子的奏本,并不是预期那样的反对废除科举,连旁敲侧击都没有,而是十分冷静、客观的分析了科举利弊,还提出了不少改革的建议。
这么一来,他即没有改变态度,也没有彻底得罪朝廷,能安稳的从这件事上抽身而出。
“有趣。”
沈琦笑了一声,将桌上的一叠奏本收拾好,放入盘子里。
这里的奏本,包括了苏轼,顾正洋等人以及朝野众多大人物,有旧党,也有新党。
沈琦端着盘子,出了舍人房,径直出了政事堂,前往青瓦房。
还没到青瓦房,沈琦就看到章惇端着茶杯,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宫外的天色。
沈琦微怔,转头看去,只见碧空如洗,天色湛蓝,什么都没有。
这时,不远处有两个几吏在走着,声音不大不小的在说着话。
“你看到了吗?章相公好像在笑”
“你一定看错了,章相公就从来没笑过额,我眼花了吗?”
“真的在笑,我的天,章相公居然笑了”
沈琦听着,转头看去,果然,一向严厉,不苟言笑的的章惇,居然在微笑!
沈琦心底突然涌起阵阵不安,神色不动的上前,来到近前,看着章惇的笑容不减,没有任何避讳,直觉头皮发麻,连忙说道:“章相公,这是今天的奏本。”
章惇这才慢慢收敛表情,道:“我刚刚从垂拱殿出来,官家说,一应事情交给青瓦房来处理。”
沈琦没有说话,这也是见怪不怪了,官家只管大势,这些细枝末节向来不问。并且,只要不违反他的既定计划,官家还是相当能容下臣的。
章惇说完这这句,突然道:“三件事,第一,凡是上奏反对废除科举人全部登记出来,尤其是勋贵,送给皇城司让他们摸清楚这些人的家底,特别是拥有的田亩情况。第二,刑部御史台皇城司开封府等不得乱动,静观其变。第三,以政事堂的名义发文,斥责苏轼、顾正洋等人散播谣言,肆意抨击朝廷,诽谤干政,冲击纲纪,引起朝野哗然,扰乱国政。”
沈琦听的一愣一愣的,政事堂发文斥责朝臣,不会火上浇油吗?
他不知道章惇要干什么,思索片刻说道:“是。”
沈琦说完,又看了眼章惇,见他不再说其他,转身回转政事堂。
蔡卞从门内出来,看着章惇,拧着眉说道:“你是要对那些勋贵出手吗?”
章惇的这些动作,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蔡卞,随着章惇动作越来越多,已然是图穷匕首见了。
章惇抱着茶杯,望着宫外说道:“那些田亩账册你都看过了,区区不过千人,竟然拥有北方七路近六成的良田。你是不是也吓了一跳?”
蔡卞倒是没有被吓了一跳,沉色说道:“他们非同一般,不能乱来。哪怕你有证据也不行。”
章惇的喝了口茶,目光一直看着宫外天空,说道:“去年他们为了不淹没属于他们的良田,居然胆敢掘开黄河,你还记得吧?”
蔡卞当然记得,他还知道那些田亩都是当朝达官贵人所有,贵到什么程度,包括太皇太后的高家在内!涉及的勋贵公卿,高门显贵更不知道多少!
想着那些人的身份,蔡卞神情凝重,道:“可以杀鸡儆猴,但不能动的太多!”
章惇知道这是蔡卞最后的让步,剑眉微微竖起,神情再次浮现出众人熟悉的严厉之色,声音铿锵如铁,道:“这一次,我不抓人也不杀人!”
说完就转身进了青瓦房。
蔡卞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半点放松,默默一阵,也转头看向宫外的天空,不自禁的轻轻一叹。
有时候他茫然,甚至是后悔。
若是当年他们能够像现在这般坚决,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不会拖到现在?他们当初坚决的话,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法完成了?
很快,以政事堂名义拟定的公文就好了,但沈琦遇到了另一个麻烦问题,宰相大印锁在苏颂的值房里,没有苏颂的宰相大印,他们的公文根本发不出去。
苏颂现在在城外。
就在沈琦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找章惇的时候,陈皮突然出现,带走了这道公文,不多久又送了回来,上面盖着鲜红的大印赵煦的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