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女儿摆了一道，秦秀芬本来就觉得心口破了个洞似的，凉飕飕的。

结果三女儿一顿粗暴简单的狂怼，让她顿时难受得脸都白了。

她以为，女儿们跟她一样都是盼着弟弟出生的。

所以她拿到药的时候，心里简直高兴得快要开花了，甚至已经开始预想将来有了儿子日子如何过。

可她万万没想到，大女儿不想她生儿子，三女儿也不想。

于是，她把视线又投到了另外两个小女儿身上。

“婷婷，溪溪，你们呢？你们想要弟弟吗？”

宋岚溪年纪小，性子急，一听秦秀芬问话，就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想法。

“要是弟弟不抢属于我的东西，那我还是想的。可是如果有了弟弟，我的东西都要给他的话，我……我不想要弟弟。”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有七岁了，宋良平平日里那些扶弟魔的言论她还是懂的。

但是她之前可不敢说，说了怕会挨打。

可现在不一样，大姐说了，三姐也说了，都没挨打，那她也说一说。

听她说完，秦秀芬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婷婷呢？你怎么想的？”

这一刻，秦秀芬紧张起来，虽然她也想生儿子，生不生她自己可以做主。但她还是希望这事儿能够得到女儿们的支持，毕竟以后这个儿子还得靠她们几个扶持呢。

结果已经有三个不乐意了。

只有宋岚芳一人，能够理解她，她迫切需要更多的人支持她，理解她。

于是，她把希望寄托在了沉默寡言的宋婷婷身上。

婷婷素来乖巧懂事，很少让她操心，说不定会跟芳儿一样理解自己……

“我想什么重要吗？你要想生你就生，你要不想就不生，反正以后我是不负责帮忙养的。”

从前，她的心愿很简单。

吃饱饭，穿暖衣，少挨打，快长大。

现在嘛，有了大姐的庇护，她只想抓住机会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本事的人，挣很多很多钱，离爸妈远远的，再也不挨打，再也不挨骂！

秦秀芬脸色更白了。

眼泪又开始扑簌簌的往下落，“你们……你们居然全都不想要弟弟，亏我还担心你们以后没有娘家可以靠。早知如此，这么多年我何苦怀了一个又一个，造那么多的孽啊。”

这么多年来，夹杂在这几个女儿中间，她又打掉了好几个孩子，为的就是生个儿子。

结果到头来，除了他们俩口子自己，这个家里竟没有一个盼着儿子出生的。

真的想想就痛心不已。

秦秀芬一转头趴在床上就哭开了，一边哭还一边叨叨，活像她生儿子全是为了宋岚音几个，她们不想，那就是她们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一般。

宋岚芳就坐在她身侧，一开始听她哭还觉得有些心疼。

可听着听着，宋岚芳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妈，你别哭了行吗？就像老四说的，你要愿意生你生就是了，我们拦不着你的。”

“可若生下来没人养，有什么用？”

这话一出，宋岚音直接气笑了。

“你这意思，你非要生不说，我们还非得养了是不是？那我问你，这到底是你生儿子还是我们生儿子？凭什么你们当父母，要让我们当姐姐的来养？”

秦秀芬呶了呶嘴，“这不是我跟你爸年纪大了，怕以后养不动了嘛。再说了，你如今也能挣钱了，为什么就不能帮衬一下弟弟？”

“既然养不起，那就不要生好了！”宋岚灵气得脸蛋通红，一下子冲到了秦秀芬面前。

“妈，你觉得我们狠心是不？来，你自己假设一下你还有个弟弟，从小的时候外公外婆就给你说长大了嫁人了都要帮着弟弟，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弟弟，于是家里什么好东西就成了弟弟，哪怕是你凭自己的双手得来的，也要无条件让他先选，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后来好不容易熬到长大了，你也出嫁了，可他一有点什么事就找你这个姐姐，不是拿钱就是拿物，惹得我爸天天跟你干架，你觉得委屈就找外公外婆说，结果外公外婆就对你说，那是你亲弟弟，拿你点钱拿点你东西怎么了？他们不但不会护着你，还会逼着你把好东西让给弟弟，你又会是什么感觉？嗯？”

宋岚灵生了一张快嘴不说，性子还烈火一般，一连串的话说下来，直把秦秀芬给逼到了床的最里侧。

“我……我……”

眼看着秦秀芬都给她怼懵逼了，宋岚音这才抬手拽了拽宋岚灵的袖子，“老三，说话就说话，口气别那么冲，瞧把妈给吓的。”

“……”

宋岚灵嘴角微抽，看着宋岚音的侧脸翻了个白眼。

我吓人，我再吓人也赶不上大姐你好吧？

不想让妈生儿子这种事儿，她都只敢想想而已，大姐可好，直接把避孕药光明正大当补药喂给妈吃了……

“好了，小芳，你带她们几个出去吧，我来跟妈好好谈谈。”

“好，那大姐你好好跟妈说，她胆子小，你别吓坏她了。”如今的大姐像变了个人似的，耐心比以前大减，她是真怕秦秀芬被宋岚音吓坏。

宋岚音颔了颔首，等她们全都出去后，才叹了口气，坐到了床沿上，拽住了秦秀芬的胳膊。

“妈……”

秦秀芬缩了缩手，没搭理她。

“妈，你想生儿子的心情，我知道，我也理解。除了怕我们姐妹以后没有依靠以外，你想生个儿子在外人面前挺直腰杆，让人不再戳你的脊梁骨。还有，你怕将来我们姐妹陆续嫁了人，你跟我爸孤苦伶仃无人照管，就连死后都没人替你们端灵打幡。

可是妈，我爸那个性子你了解的。这下弟弟还没生出来，他就满心满眼全是他，真要生出来了，这个家还有我们姐妹站的地方吗？你别急着回答我，你扪心自问好好想想，我爸他那个人，这么些年还没儿子的时候，就不曾把我们几个当人看，有了儿子以后，他会改吗？”

秦秀芬张了张嘴，想说，怎么不会？

宋岚音就撸开了袖子，也撩起了额际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