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那小茅草屋挤不下,骆兰君便想着早早下山,谁知门外的银括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不知与楚勐说些什么。
“文姑娘,看来你与他们口中的林姑娘的确太相像。”
文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们二人坐在一旁,文霖道:“只怕他们所说的林姑娘就是我。”
文霖脸色坦然,骆兰君根本分不清她这是期盼还是失望,骆兰君听得出来,那名叫林艾的女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论是到哪里,都有人护着她,如今出现文霖,与林艾一模一样,自然会出现他人对林艾当初那般体贴庇护。
“那你希望那个林艾是你吗?”
文霖也说不清楚,自从她来到松山后,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画面中的人似曾相识,她却一点关于这个人的记忆都没有。
她犹豫了,即便她从未想到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是谁,她却敢肯定,那人绝非楚勐。
夜深人静,文霖和骆兰君睡在茅草屋,文霖辗转反侧睡不着,脑海中只有那熟悉又模糊的身影。
这人到底是谁?文霖彻夜难眠,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大早,楚勐和银括早早便候着了,一出门,他们便瞧着林艾背着一只包袱,装的东西似乎不多。
“文姑娘,你这是?”
楚勐不解地问她。
文霖不忙不慌地锁好了茅屋的门,转身道:“楚勐,你不是晏都的城主吗?能带我去晏都吗?”
“这…”楚勐犹豫了,他并非不想带文霖去晏都,他只怕与林艾一模一样的文霖到了晏都再出事端,却见眼前的文霖已经收拾好包袱,也不好拒绝,便为难地看了一眼银括。
“不必看他,你若愿意我便跟着你,你若……若是为难,我这便放下东西。”
文霖眼中带着一丝乞求,又似撒娇,楚勐竟突然脸红心跳,心里却觉得这并非林艾,与她性格实在相差太大。
“走……走吧。”说罢楚勐便紧张地头也不回朝前走了。
“我说他一定会带你回晏都,果然不错。”骆兰君与文霖窃窃私语。
“不过…”楚勐突然回头道:“到了晏都,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能与来历不明的人相见。”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惧怯,似是担心。
“我答应。”
他们四人行倒是开心,出了松山,骆兰君本欲朝晏都方向去,刚走一步便回了头,道:“你不去霍安了吗?”
“既然骆姑娘独身一人,也是有些危险的,你便送送吧。”
“啊~”银括瞬间呆住了,他站在楚勐与骆兰君中间,表情略显呆滞。
“走,送我。”骆兰君也非一般柔弱女子,竟直接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走了。
“那骆姑娘果真不是一般女子,银括平日虽能武,却半点不会文,遇到这种事,自然不知如何处理。”
“不过骆兰君是真心喜欢他,想来他们二人凑在一起也是极好的。”说罢文霖莞尔一笑,言语中稍显羡慕。
到了晏都,一切如常,刚进城门,楚勐便细心在路边为她买了掩面的竹帽。他将文霖的头发细心打理一番,遮住她的脸,见着戴上竹帽便见不到她的真容,他这才安心了许多。
“楚大哥。”他一回头,竟是慕琬琬在唤他。
慕琬琬自从来到晏都,便一直在小医馆中抓药治病,收下的小徒弟付荊儿也是极聪慧的,二人将医馆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刚刚晒完药草,手中还沾了些许杂质。
“这是甘草。”
“是。”
慕琬琬好奇心也十分重,她刚与文霖说上一句话,有些好奇,便低头朝着面纱里瞥了一眼,楚勐紧张地赶紧将文霖拉到了身后。
“慕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那回见。”说罢慕琬琬便小跑着进了医馆,医馆病人不算多,夏日里病都少,慕琬琬也闲了许多。她刚到医馆门后,转身道:“对了,明天夜里是花灯会。”
花灯会。文霖虽未曾说出口,但总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她却如往常一样,还是想不到这话曾在何处听到过。
到了楚家,一路进去,那些护卫家丁都纷纷好奇地盯着这掩面的奇怪女人,却又不敢言语。
文霖却也注意到,诺大楚家,林木虽少,每棵树下却都密密麻麻地种植着七里香,据她所知,七里香最大的功效便是可以驱除蚊虫。
楚家院落最深处,楚勐命人清扫干净一间隐蔽的房间,将房间布置的简简单单,门外的桔梗稀稀落落地开着花,显得十分清幽。
“文姑娘,我这府中来来往往的人太密,也十分吵杂,你生性喜静,便住在后园,这里景色还算清雅,夏日里也凉快。”
不知怎的,文霖竟觉得楚勐这番布置就是她最想要的,房间十分宽敞,刚进房子的圆桌除了茶盘茶杯,便只有一只略显陈旧的瓷瓶,里面也插着几株七里香。
她走过去取下竹帽,掐下一片叶子,放在鼻尖嗅了嗅,道:“这七里香味道清香,开花是最好看的,也是驱虫效果最好的。刚才路过庭院,院中各处都种着七里香,莫不是你最喜欢用这个驱虫?”文霖露出满意的笑。
“是,这七里香驱虫效果最好,我想着这都是你最喜欢的,便让下人在前院阴凉处中了许多,夏日里开花了便会有很多作用。”
文霖听罢顺手将七里香的叶片放在桌上,不再过问。
“怎么,你不喜欢了吗?”
文霖哪里是不喜欢,只是她听得出来,楚勐每年夏日都会收集七里香,只怕是林艾最喜欢的。
“对了,林艾也很喜欢七里香吗?”
“对,很喜欢。”
“你在前院重的七里香,莫不是都是为了林艾姑娘准备的。”她略显失落,道:“我自知与那名为林艾的女子十分相像,但我是文霖,你若喜欢那林艾,也要将我们二人分个清楚。”
楚勐哪里不清楚,林艾已逝,三年又半,他心中何曾不想,不过文霖与林艾这般相像,日日见到文霖,他又怎能不将这二人联想成一人。
想来这等举措的确冒犯了文霖,他便闭口不再提起,赶忙将桌上的瓷瓶提起道:“我这便将这七里香拿走。”
“不必了,夏日里总要驱虫的。”
不必了,夏日里总要驱虫的。楚勐心里咯噔一下,这语气竟与林艾一模一样,他转身赶紧放下瓷瓶,再认真看了她一眼,竟还是领会错了。
“对了,刚才那个姑娘说明天夜里花灯会,你可愿意带着我去看看?”
“这…”楚勐迟疑了几秒。
“那便说好了。”
夜里,楚勐刚换好了药,呆呆地站在门外,好在胳膊的伤并不算深,否则他又怎能这般自如地一直陪着文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