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接近午时,齐青禾方才从浑噩之中醒来。
迷迷糊糊间轻喃道:“幼白,水……”
喉管如愿品尝到甘甜,齐青禾终于清醒了几分。
鼻尖敏感的闻到了一阵甜腻的香气,有些不适的耸了耸鼻子。
睁开眼却惊讶的发现原是滕氏守在自己的身边。
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一些距离,齐青禾柔和的笑道:“姨娘怎么在这里?”
滕氏看着与自己有些疏离的齐青禾,眸中不由略过一抹疑惑。
正欲开口,却是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幼白……”齐青禾皱眉,扬声叫了一句。
外面果然是安静了一下,却是幼清领着一个眼生的小丫鬟进来。
齐青禾还未开口,一旁的滕氏倒是眉目讶然的道:“润珠?你不陪着二小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姨娘,不好了!二小姐病了……”唤做润珠的小丫鬟满脸焦急,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齐青禾也不插话,斜靠在幼清给自己收拾出的软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昨个刚入夜,二小姐便开始上吐下泻不止……奴婢去找您,翠喜姐姐却说您来了三小姐这里。”
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润珠继续道:“奴婢守了一夜却不见您回来,这才跑来找您的……”
熟料,滕氏却是为难的看了一眼床上的齐青禾,想了想回头对着翠竹道:“你先回去找个大夫给二小姐看着,我等禾儿好了再过去……”
润珠闻言却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滕氏呵住:“现在没有什么比禾儿更重要的事儿了,下去吧……”
滕氏说着还不忘贴心的用手试了试齐青禾额头的温度:“嗯,倒是比昨日好上不少。禾儿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齐青禾摇了摇头,却是开口劝道:“姨娘,既然二姐姐不舒服,您还是快些回去照顾二姐姐吧……”
滕氏帮着齐青禾掖被角的手一僵,声音却是放的更柔:“没关系的禾儿,你二姐姐那里有丫鬟有大夫,倒是你夫人平时一心扑在少爷身上,向来不关心你……”
说到此处,滕氏却是急忙停住。笑着轻轻掌了一下自己的嘴,复又道:“瞧我,竟是在这儿胡说八道了。”
淡淡的瞥了滕氏一眼,齐青禾语调微凉:“姨娘知道便好。今日还好这里没有外人,免得叫人听见了姨娘您在这儿妄论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张狂。”
滕氏闻言脸上的笑容便是一僵,赶忙起身屈膝:“三小姐,妾并没有……”
拦下滕氏动作,齐青禾笑着道:“姨娘的性子我当然是了解的,只是怕旁人误会而已。”
声音微顿,齐青禾继而开口:“只是祖母常说姨娘您知书识礼,姨娘您可不要让祖母他老人家失望啊。”
滕氏笑着应下,只将眼底的探究藏的极深。
“行了,既然二姐姐不舒服,姨娘还是赶紧去看看她吧。”
小小的敲打了滕氏一番,齐青禾也不欲再与之纠缠。
打了个哈欠,齐青禾接着道:“免得二姐姐见您忙着关心我还以为是您上赶着巴结我这个嫡小姐,与您生分了反倒不美。”
“二小姐不会的……”滕氏见齐青禾话里话外讥讽意味正浓,忍不住开口为自己女儿辩解。
然齐青禾却是一副困极了的模样,玉手轻轻端起小几上的清茶。
端茶,送客。
滕氏见状终是沉默着行了个礼,跟着幼清出去了。
送走滕氏,幼清重新给齐青禾续了新茶道:“小姐,姨娘人真好……”
淡淡的瞥了幼清一眼,齐青禾却是问道:“幼白去哪里了?”
幼清眸中闪过一丝委屈,低声道:“小姐自从这次苏醒,便一直只想着幼白,可是嫌奴婢伺候的不好了?”
声音微顿,幼清忽然掩面轻啜道:“奴婢知道了,定是日前幼白看中了奴婢买给妹子的发簪奴婢没给她,她来您跟儿前嚼舌头根子,惹了您不喜。你才这般疏远奴婢……”
“浑说什么?”齐青禾本就大病初愈需要休息,此时闻听幼清的哭闹心情已是不愉。
正欲发火,门口却有响动床来。门帘一掀,幼白端着一碗甜梨羹缓缓走进。
看着幼清啼哭的模样,幼白显然是有些愣神,半晌才道:“小姐,这是姨娘嘱咐给您熬得甜梨羹,说是您醒了就让给您端了来……”
哭声一歇,幼清从幼白手上抢过甜梨羹,舀起一勺送至齐青禾嘴边道:“小姐您看,奴婢就说姨娘真是将您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吧……”
齐青禾微微偏头,有些嫌恶的看着幼清脸上涕泪交纵的痕迹。
随口道:“本小姐现在没胃口,先放下吧。”
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齐青禾似乎是对昨晚的事情饶有兴趣一般开口道:“昨日姨娘守了我一夜?”
“是啊,是啊。”只听得幼清继续道:“小姐您昨夜都烧的说胡话了!连太医都说多亏姨娘医的及时,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幼清又碰了碰一旁的幼白道:“幼白,你昨儿倒是也瞧见了,我说的可对?”
然幼白却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并不作声。
幼清见状只当其腼腆,撇了撇嘴又回头冲着齐青禾眉飞色舞起来。
虽其说的欢畅,但齐青禾的思绪却是渐渐飘远——
前世自己被罚,出来的时候也是高热昏迷。
醒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滕姨娘在床前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齐宁瑶病了都不管不顾。
尚且年幼又一直缺乏母爱的自己自然是感动异常,下意识的就想与滕姨娘亲近。
再加上身边的大丫鬟幼清又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着滕姨娘有多好多好,二姐齐宁瑶又经常的来陪着自己,包容自己的小性子。
后来,就连父亲也觉得滕姨娘是个温婉大方的女子。又因为她对自己的照拂,对姨娘更是好上加好。
甚至到最后若是自己惹姨娘不高兴了,父亲还会斥责自己……
可如今看来,滕姨娘却似乎并非她表现出的那般疼爱自己的样子。
敛了眉眼,齐青禾不由又想到自己母亲——苏玟苑。
大抵苏氏命中缺子,嫁与父亲三年无所出。病急乱投医之下前去高山求子,却不想回来的路上果然有孕,但可惜却在五月大的时候不甚流产。
自那之后,苏氏身体一直不好,老夫人盼子盼的厉害,自作主张抬了远方表亲滕姨娘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