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纷纷是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一个身着桃红色襦裙,神采飞扬的姑娘出现在那人群的尽头。
霁双眼放光,看着那姑娘问出了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五百两?能卖多少个包子?”
姑娘闻言,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哪里来的土包子?你这参不会也是假的吧。”
霁闻言,顿时双目圆瞪,双手掐腰就想道:“你侮辱我可以,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参!”
然话未说出口,却被一张淡色宣纸挡住了视线。
原是齐恒走上前,只见纸上赫然写着:“一千两。”
霁惊得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客人被齐恒的狮子大开口给吓走,刚想扑上去挡住那三个大字,却听得那姑娘又道:“好,一千两就一千两,不过条件是你要跟我走。”
霁闻言顿时怒了,瞪大了眼睛就像上前与那女子理论。
却又听得那女子呵呵冷笑道:“呵,公子,你若跟了我,可比跟这个丑八怪待在一起要滋润多了。”
齐恒闻言冷了眼,刚写提笔写什么,却被一副护犊样子的霁挡在了身后。
齐恒一愣,便听得霁气急败坏的嘲讽声:“不卖了不卖了。小姑娘你是没见过男人吗?!这是我夫君,您若是找乐子恐怕是来错了地方。真是,年纪轻轻的居然也不知道害臊……”
“你……”只见那原本嚣张异常的女子闻言却被气红了脸。指着霁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到是被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谈论的羞红了脸,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落荒而逃。
“呸。”
霁冲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扭过头来却又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与刚才那个泼辣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道“夫君,你别生气,莫与那些小人一般见识。”
看着朝自己笑的灿烂的霁,齐恒眼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神色。
8
顶着烈日,霁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干嘛把人骂走,能拿到五百两也是好的啊!
看着身边一副淡然样子齐恒,霁心中的悔意更甚。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霁与齐恒却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人给围了起来。
看着周围这些气势汹汹,凶神恶煞的人,霁幼小的心灵在胸腔里狠狠颤了颤,顿时更后悔了。
众人之后,一个更为嚣张的声音传来:“是谁?是谁敢在小爷的地盘上欺负小爷的妹……皇上……”
待苏培看清被自己围起来的两人,顿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只恨不得立刻回到府里,抽自家小妹两耳光——招惹谁不好,居然招惹到龙头上来了!
霁看着原本还嚣张跋扈的男人现下居然跪在地上,还不住的打摆子,顿时乐了,回头冲着齐恒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你的外号?”
齐恒看着傻不拉几,哦,不,是蠢萌蠢萌的霁,嘴角勾出了一丝宠溺的微笑。
还在地上跪着的苏培此刻却在心里暗暗吐槽:“不是说皇上去给久病不愈的皇后娘娘寻找灵药去了么,这是怎么回事?新欢?还是个傻的?果然常言道圣意难测,皇上口味几时这么重了……”
然那位不发话,自己也不敢起来。
苏培正踌躇间,霁却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甚是熟稔的道:“诶,你记认识他,那就请我们吃顿包子呗。”
苏培闻言顿时愣住了,看了看齐恒的脸色,却见那位只是温柔淡笑,让人捉摸不出他到底什么意思。
思索了片刻,苏培招手换来了两个家丁,让他们去买包子。
而垂涎了大半天的包子终于吃到了嘴里的霁,险些喜极而泣。招呼着齐恒道:“夫君夫君,你也来吃啊!可好吃了……”
复有冲着依然跪在地上的苏培道:“壮士,你真是个好人,还在那儿愣着干什么?过来一起吃呀!”
迟疑了一下,见齐恒并没有什么反应,苏培终于起身到霁身旁拿了一个包子。看着霁明媚的笑脸,苏培咬了一口尝了尝,嗯,似乎真的挺好吃的。
9
换上一身锦绣罗莎,霁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一脸崇拜的看着齐恒,道:“哇,夫君,原来你这么有钱的!这能换好些包子了吧!”
然而,一向对自己温和有加的齐恒此时却神色淡淡的,似乎在等待这什么。
不多时,一个男人匆匆赶来,看了自己一眼,双眸待喜,跪在地上莫名其妙的道了一句:“恭喜吾皇,正是此女。”
继而,齐恒眼中也终于掠过一丝喜色,甚至没来得及给自己一个眼神,变神色匆匆的随着那男人离去。
独坐于空旷殿堂的霁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想起了那日在竹林中,月对自己说的:“受了委屈,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还住双膝,霁小声安慰自己道:“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过,他不会骗我……”
10
接连几日,齐恒似乎都变得很忙很忙,忙到自从上次的突然离去之后,霁尽乎就在未见过齐恒。
这日,霁正在颠里无聊的喂鱼时,突然一个锦绣华服的漂亮姑娘走来,微微行礼后道:“霁姑娘,吾王请您过去。”
霁闻言双眸一亮,追问道:“是齐恒找我吗?”
那小宫女闻言点了点头,看着欢喜异常的霁,眼中藏着一丝不忍。
霁却是全然未觉,依旧是兴高采烈的跟着小宫女朝着碧砖红墙的宫道内走去。
11
俗话到曲径通幽,这路也是越走越深。
直至隧道尽头,一座并不甚起眼的小房子才出现在霁的眼前。
而那屋内,站立着的便是另霁朝思暮想的齐恒。
几日未见,齐恒原就不丰盈的身子似乎更瘦了。霁看着略显憔悴的齐恒,有些心疼的想。
走进屋内,霁这才发现,原来屋中不只有齐恒一人,还有那天跟着齐恒一起离开的广袖男人和一位陌生的女子。
看着那双眸紧闭,躺在床上似乎了无生息的女人,霁的身体轻轻颤了颤,似乎有些站立不稳,心头不安的感觉也愈发浓重了起来。
齐恒此时也看到了霁,双眸一亮,提笔写道:“你来了?”
霁努力想勾出一丝微笑,却发现自己已经丝毫动弹不得半分。
眼中续了泪,霁看着齐恒,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原只听月说,这世间最惑人心的是狐。却不想,原这世间真正最惑人的,是人类的情爱。
原情之一字,居然连神都不能免俗。
那广袖罗袍的男人跪在齐恒身边,道:“吾王,吉时已到,可以动手了。”
齐恒似乎是不忍看到霁眼中积蓄的悲戚,转过了身去,微微点头。
锋利的刀锋泛着寒光,一点点朝霁逼近。
霁却执拗的看着齐恒稍显冷漠的背影,似乎不愿意相信,男人真的这样狠心似的。
然,出乎所有人意料,锋利的刀锋划过娇嫩的肌肤,带起的居然不是鲜红血液,而是摩擦出的点点星火。
那广袖罗袍的男人大惊,当即跪地呼道:“吾王……”
齐恒转过头,看着毫发无伤的霁,不知为何,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封印时间已到,霁却站在那里寸步未移。双眸含泪,却依旧固执的问道:“你说过,不负我的。”
泪眼模糊之中,齐恒那绝色的容貌影影卓卓看不真切,隐约之中,霁似乎看到了齐恒眼中的不忍,却又不敢十分的确定。
擦了擦眼泪,霁看到齐恒于纸上写的:“对不起,还有,请救救她。”
钻心之痛差点让霁站立不稳,看着齐恒那熟悉的眉眼,棱角分明的面庞依然是自己所深爱的样子。
唯一区别的是,那双看着自己会时常含笑的眸子此时却全然失了温度。
“你爱她吗?”似乎是不死心一般,霁固执的问。
“很爱。”提笔,齐恒毫不犹豫的写下。
“好,我答应你救她。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两个要求,一是我要治好你的哑症,待你会说话时,我即刻救她;而是她活了之后,你要跟我走,你要完成之前对我所有的承诺。”
“好。”思虑良久,齐恒在纸上写下。
12
之后的日子里,齐恒与霁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南山初识的场景。
只是,两人一医一患之间,心境到底是不同了。
霁不会再笑着问齐恒药苦不苦,齐恒也再不复初识时一脸温暖的笑容。
时间如水,一点一滴流逝。
齐恒依旧是日复一日,来到霁这里喝了药就走。可今日,却是被霁拦了下来。
看着霁愈发惨白的脸,齐恒心里突然有一丝慌张。
霁看着齐恒,笑了笑,一如在南山初见时的甜美,道:“这么多日,吾王总该开口能言了吧。”
看着霁脸上的笑容,齐恒抿了抿嘴。
其实,自己早在三日前就能开口说话了,可是不知为何,硬是要拖这么些时日。似乎冥冥之中,自己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敢正视罢了。
霁脸上笑容依旧,可人却立在门前并未打算退让半分。齐恒无奈,看来今日这话是非说不可了?
看着霁惨白的脸色,齐恒很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什么时候救她?”
霁闻言显然一愣,继而又笑了,笑的分外灿烂,道:“我以为,你与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别的。”
言毕,霁侧了侧身子,俨然一副送客的姿态。
齐恒假装未看到霁脸上的受伤,继续道:“我会履行我之前对你的所有承诺,只要你救她。”一个声音在心中呐喊,不是的,齐恒,快告诉她,你并不是为了承若,你原就想等一切结束后,就陪她一起浪尽天涯的……
可看着霁微垂的侧颜,齐恒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我问过方士,你不会死的。”
霁终是抬头,用一种齐恒从未见过的陌生眼神看着齐恒道:“明天,她会活蹦乱跳的回到吾王您身边。现在,吾王请回吧。”
说完,也不等齐恒在说什么,霁第一次先于齐恒转身离开。
13
第二日,霁果然是说话算话。齐恒刚醒来时,就看见原本躺在床上了无生息的芮夕此时正立于自己的塌边,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
然,齐恒却发现自己心中并无一丝想象中的欢喜之情。只是疑惑,霁去哪儿了呢?她现在不该缠着自己不放,要求自己完成诺言了吗?
芮夕看着齐恒的神情,道:“吾王,如果您想去找她,那就去吧。”
齐恒一脸茫然的看着芮夕,似乎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芮夕继续笑,音色平淡的道:“今日一早,她就被一个白衣男子带走了。”
齐恒一愣,立时反应过来是霁原来是被月带走了。
不知为何,齐恒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当即套上鞋子,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便向南山密林奔去。
齐恒策马而来,行至那熟悉的竹屋前,却丝毫不见霁的身影。
反倒是看见一只雪白的狐狸卧于塌上,身上隐约还泛着酒香。
齐恒双膝一软,近乎无法直立。
白狐察觉到有人靠近,警惕的睁开了双眸,发觉是齐恒后,竟又慵懒的闭上了。
“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
齐恒看着那竟口吐人言的白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脸希冀的凑过去,追问道:“你把她藏哪儿了?”
“她死了。”狐狸的声音冷漠如斯,宛如一把利刃横穿齐恒的心脏。
“不可能,不可能!她说要我陪她看潮起潮落,看山花绚烂,看遍四时朝暮,你骗我!”齐恒喃喃的道。
白狐看了齐恒一眼,呵呵冷笑道:“她都已经不在了,你在这儿虚情假意给谁看呢?”
幻做人形,白狐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了一葫芦酒,像是跟齐恒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人死了,还有魂可依。神死了,却是真正的消散于世间。千山万水,再不见霁。”
说完,月便起身离开了。
齐恒依旧是跪在原地,恍惚之中,似乎又有人笑意盈盈的对自己说:“你好,我叫霁,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愿意报恩吗?”
“公子既然强吻了我,那就要对人家负责哦。”
“既然是我强吻了公子,那定会对公子负责的,以身相许可好?”
天地之中,不知是谁,轻飘飘划过一句:“好啊。”
奈何,那问询之人,却是再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