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梁瑞平的关系,贺海航并不喜欢陈凤仪。
可陈凤仪毕竟是乔琦的生母,是梁瑞平的一生挚爱,怎么也算是自己人。
到了现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的喜好已经不再重要。陈凤仪和何志梅谁输谁赢他不管,但是,瑞兴绝不可以从他手中落入外人手上。
贺海航掏出自己的手机,盯着屏幕沉吟片刻,终于按下了陈凤仪手机号码的拨出键。
“贺董,上午好!请问有什么指教?”陈凤仪接起电话,话是客气的,语气却并不客气。
“指教就不敢当,就是想请陈董喝个茶,不知陈董肯不肯赏脸?”贺海航捏住性子,与上次判若两人。
“贺董客气,今天下午刚好特别有空。那就老时间、老地方,不见不散了?”听出贺海航解决问题的诚意,陈凤仪也不再装了。
“好,不见不散!”
两人两个来回,干净利落地结束通话,还挺默契。
下午,按照约定的时间,两人不早不晚,几乎同时抵达约定的茶馆包房,确实默契。
贺海航坐到主位,负责沏茶。陈凤仪今天心情很闲适,一边把玩着瓷杯,一边等贺海航沏茶。
陈凤仪知道,贺海航手里至少还有5%的瑞兴股份,只要贺海航往她这边稍微靠一下,这事就基本妥了。
水滚后静置片刻,贺海航才开始泡茶。
陈凤仪不急不躁,静静地欣赏贺海航行云流水的冲泡手势,嘴角微微扬起。
有时候,做事就如同泡茶,太滚了会破坏营养和口感,太凉了又调不出茶香和茶味。就像她跟贺海航,在外敌出现前,如果她再去找贺海航,贺海航不仅不会卖她股份,还会将她拉黑。而现在,贺海航却主动来找她,这事就好谈多了。
贺海航将翠绿的茶水注入陈凤仪的茶杯,问道:“你买到新的股份了吗?”
陈凤仪笑道:“一点点。”
贺海航也笑了,继续问道:“你有把握拿到最大股东吗?”
陈凤仪懒得兜圈子,直言不讳:“加上你手里的,就比较有把握了。”
两人相视而笑。虽然做不了朋友,也可以成为战友。
所以,有时候,强敌并不完全是坏事,反而有可能是促进内部和谐的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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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千也深谙这个道理。
暗房里,他用镊子轻轻地夹起一张相纸,在显影水里轻轻摆荡,两张笑意盈盈地脸逐渐清晰。
这样看来,乔琦跟相片上的女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英挺的鼻子,细长的凤眼,纤薄的嘴唇,尽管眉眼是笑着的,却依然透着一股冷意和锐利。不同的是,乔琦常常用慵懒和戏谑遮掩住这层冷意和锐利。
相片中的男人国字脸,眉眼英朗开阔,倚坐在梨花椅上,姿态轻松惬意。男人和女人望着对方,笑起来嘴角牵起来的弧度都近似,这得是多少年的知交,才能展现出这种默契。
看着看着,程子千也止不住跟着笑起来。侦探公司这张照片抓拍得真是恰到好处。
第二天,这沓照片装在牛皮纸信封里,出现在何志梅的办公桌上。
信封上没有落款,也没有封口,何志梅看到时并不以为意,以为又是谁拿过来的票据,拿起来准备放到一边,不曾想却沉甸甸的,这才好奇地打开。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何志梅的眼睛几欲喷出火来,攥住照片的手越捏越紧,将照片掐出一道深陷。“贺海航竟然跟陈凤仪这个贱人联手了,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又是她?”何志梅越想越恨。
她为梁瑞平生了一双子女,为梁瑞平翻身擦背、端屎端尿,可最后一刻梁瑞平叫的却是陈凤仪的名字。
她多次向贺海航示好,甚至表示条件随便贺海航提,可贺海航还是选择了陈凤仪。
“陈凤仪这个贱人,陈凤仪这个狐狸精,为什么所有男人的选择都是她!当初该撞不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应该是陈凤仪,是陈凤仪!”何志梅恨得咬牙切齿。
就在此时,何志梅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照平时,她会直接按掉。可是今天,这电话铃声就像幽暗处的声声召唤。
她将照片扔进抽屉,狠狠推拢抽屉,接通了手里的电话。
“谁?有什么事?”何志梅努力遏制住怒火,冷冷道。
“何董,早上好!我是子千股份的负责人程子千,听说您前几天联系过我?”电话里传来磁性的男中音。
程子千?哪个程子千?噢!是手里握着瑞兴股份的程子千!
“是啊,程总您好!终于等到您的电话了!”何志梅的声音和语气180度大转弯,简直可以滴出蜜来,“不知您最近哪天有空,我们约个地方见面聊?”
程子千叫人放话给何志梅的弟弟,见效还挺快。
“抱歉啊,何董,我明天要去趟上海,方便在电话里说吗?”程子千欲擒故纵。
这么大笔生意,怎么能在电话里聊,连面都没见着,被拒绝了岂不是连转圜余地都没有。
“您什么时候从上海回来?”何志梅追问。
“一个礼拜以后吧,要不等我回来再联系您?”程子千以退为进。
这可如何是好,再等一个礼拜,黄花菜都凉了!
“不知程总今天什么时间有空?什么时候都行,我们过去找您?”何志梅心急道。
程子千故意沉吟片刻才问道:“请问是什么事这么急呢?”语调明显变硬,露出些许不快。
“实在抱歉,不会耽误您太久,一刻钟就行,也就是关于瑞兴的一些事?”何志梅努力安抚。
“行吧,因为有些事要赶在今天安排,确实也没有太多时间,那就今天下午三点左右吧。”程子千“不太情愿”地答应。
能取得这么丰厚回报的行当,当然不易。程子千已经做好了应对各种困难的准备。就算是陈凤仪跟贺海航真的联手,又有何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他足够的时间,他相信自己都能破解。
下午,在“繁忙”的工作中间隙,程子千“抽空”接待了自己送上门来的何志梅。演戏演全套,他又接了一个可接可不接的越洋电话,让何志梅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才去见她。
走进小会议室,程子千礼貌而矜重的与何志梅浅浅握手。笔挺的西装简洁有度,修长的身材英姿挺拔,国际金融才俊的形象呼之欲出。
何志梅个头还不到程子千的肩头,不禁正了正身型,藏住快要露出来的怯意。
“程总也挺忙,我就简单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瑞兴集团创始人梁瑞平的未亡人,希望程总能够成全我丈夫的遗愿,把您手上的瑞兴股份转让给我们。”何志梅背出自己在车上精心准备的台词。
“这样啊,恐怕要让您失望,我们已经与田向南田总签订了意向书,准备将股份转让给他们。”程子千嘴里说着遗憾的话,脸上却并没有露出遗憾的表情,只是嘴角抬高15度,眼神依旧淡漠。
多么微妙的“意向书”和“准备”,好似有努力空间,空间却又不大。进可攻退可守,还能试探何志梅的决心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