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局出牌的速度变得尤其缓慢,暴起青筋的额角还微微渗出了些汗珠。
她那么坚决的说,他不会输。
他也想认真,很认真的在考虑赢面。
可周围那些可恶、恶心的言语,还有身后那个被他们指指点点、各种欺负的女人,都让他静不下心来。
“拍哒”一声,他手中所有的骨牌都散落在了桌上。
随着骨牌落下的声音,九曲的心也跟着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又输了么?
温公子狡诈奸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郑公子你这是干什么?直接弃权了么?”
弃权?
为什么啊?
因为是她,因为会出丑是她么?
所以不在乎,所以无所谓么?
她不知道此刻可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还是
对某个人的失望?
若是他继续玩下去,就算是输到底,就算是他瞎玩、随便玩,也比直接弃权的好吧?
这样她心里恐怕也不会突然就这么难受吧。
“哈哈哈哈哈!脱光光!”
周围人瞬间就再次沸腾了起来跟着起哄。
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感受。
也没人注意到她即将盈出眼眶的泪珠。
越是这种时候确实越不应该自暴自弃。
可人心灰意冷的时候,还在乎什么呢?
对不起,她不想强撑着了。
肩带滑落至一半时,让许多人不禁呼吸一紧,轻缠在蝤蛴修颈的抹胸绳结更能引起无数人的遐想。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但是好些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半落下的袖子就被她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拉了上去。
她整个人也被他转了过去。
真想一直就这样贴着他的胸膛不离开。
这样感觉会很安全。
刚刚才暗下的心,突然又拨云睹日了,好神奇。
就像某种瘾头犯了许久,在某一刻终于被解开了的感觉。
她不敢抬头看麟游,她再也不玩这种游戏了。
他不敢低头看九曲,他再也不会这样赌气了。
“郑公子这是想反悔么?”温公子站了起来。
“就是啊?这赌场哪能想反悔就反悔啊,今儿个你不玩了,就是证明你输了,赶紧让她给爷脱!不然,爷可”
一拳狠狠地落在了说话人的另一半脸上。
麟游的一拳可比九曲的一耳光要强上百倍呢。
那个说话不知死活的人牙齿都磕掉了两颗,两粒黄牙就这样“哒哒哒”地游走在众人的脚下。
那人捂着几乎都快被打歪了的脸,呀呀乱叫,还没回过神来。
周围原本想跟着起哄的人,见着有人落得个丧家犬般的下场,顿时噤了声,不敢多说半句不是。
毕竟他们现下没有带上侍卫,根本打不过啊。而且本身他们就是来凑热闹的,这理也讲不通啊。
“郑公子怕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吧,悔局?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温公子正襟走来,丝毫不同于周遭人的胆小怕硬。
“怎么?”麟游转过身,顺而搂过九曲的肩。
“生死状,听过吧?”温公子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那种东西?若是对你有用的话,随便。”麟游朝他不屑的挑了挑眉。
“年龄不大,口气却不小嘛?”温公子挑衅着。
“你叫温柯?”麟游打量了他一番。
温公子只一笑,轻点了一下头。
果然是他。梵天栈的首席大弟子,温柯。
正当这两人剑拔弩张,周遭人也都看得热血沸腾之时,九曲突然装作不小心的往温柯身上一撞。
好几张骨牌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话锋和画风都转变的太快了。
只见她又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指着温柯道:“你你你你居然出老千!?”
温柯看着地上那些骨牌瞪了瞪眼睛,缓过状态,歪着头看向九曲,“明明是你丢的。”
“我丢的?有谁看见了?啊?我要是可以出老千还会是现在这样?”九曲指着自己道。
“你!”温柯气不打一处来。
众人又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你这出老千的,还不给人悔局呀?这儿出老千应该更是要重重处罚吧?我就说我家夫君怎么可能一直输呢?”九曲不依不饶道。
“你胡说!我没有!”温柯大声解释道。
“不要脸!你狡辩!”九曲说着环顾了四周,“大家都看到了吧?”
她又俏皮的问向麟游:“是吧?”
可他看起来并不太高兴呢。
他默默将搭在她肩上的手垂了下去,搞得想带动气氛的她有点尴尬。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抓刺客!”的声音。
在场的人顿时就乱成了一团,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更加拥挤了。
有人想要往东边走有人却想要回西边,这下可不好,只一个不稳倒了一个接一个。
真是天助九曲也。
这儿的管家老爷大概都很怕刺客这类人吧。
九曲趁乱拉起麟游的手就准备往外走,第一下没拉动,她便回头提醒道:“走哇!”
然后就拉着麟游推开大门一股脑的向外跑了。
只留下温柯一人直直屹立在在一群鸡飞狗跳的人中央。
他盯着那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阴郁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残酷的杀戮之光。
九曲觉得她还是收回刚刚来的时候看到这种布局时吐槽的话吧。
有大门一点也不鸡肋!
不过里面的那些人真蠢,有大门不知道走,非要一群人挤来挤去。
她牵着麟游的手绕过庭亭院园的,很快便走出了这片她刚开始认为的“净土”。
暮色苍穹之中竟开始飘下了些花白柳絮。
九曲自然而然的放开了麟游的手,捧住双手,看着剔透的雪花在手中跳落。
“哇,下雪了诶。”
她欣喜地将手里接住的点点琼玉摆到麟游面前让他看。
他却只淡淡看了眼那些不染纤尘的雪,而后迎上九曲的弯弯眉眼,面色凝重道:“你,不生气么?”
她缓缓收了笑容,“有点吧但是呢,”
但是,他这不是及时救场了吗?
她就不生气了呀,甚至有点开心耶。
她将手中的雪花一揉,然后把手背在了身后,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他道:“其实都是我先做错了,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