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刚才有没有看到她和夏婉安在一起?
“小侯爷,你亲自前来,不会是单单喊奴才一同去看闹洞房这么简单吧?”
岳东睿置若罔闻地一笑,一张俊脸上神采飞扬,“本侯还特地给你带了一壶陈年佳酿——女儿红。”
他音色嘹亮,步伐矫健,高大身躯已至她跟前,将手中一壶酒递了过来。
秦小鱼迟疑了会儿,“侯爷,你也瞧见了我负了伤,再喝酒我只怕是离黄泉殿不远了。”
他如剑般冷毅眉峰一扬,笑得飒爽,一阵夜风吹过,他发梢随风轻扬,紫衣墨瞳,英姿凛凛,“你这伤口一扯便痛,还不如来一壶酒,喝几口什么痛也不知了。”
这人大气豪爽,但是不知这人有诃心思?
看秦小鱼愣是不接,岳东睿便沉声道,“据说鱼公公都与孔大人以兄弟相称,你却单单拒我于千里之外?难不成你瞧不起本侯?”
这男子声腔厚实,声势强硬,秦小鱼哪里敢抗拒?只是,她与孔大人结交的事,都没有声张,这人却也知晓了,也是不简单啊……
“哪里?哪里?小侯爷,您可折煞奴才了?您的姐姐是岳惠妃,父亲是两朝元老紫衣侯,奴才哪敢瞧不起您啊,巴结还来不及呢。奴才只是不胜酒力,又是上等的女儿红,给奴才喝了也是暴殄天物啊,才迟迟没敢收下啊。您若是
执意要奴才喝,奴才哪有不喝之理?”
说着,秦小鱼接过他手中酒壶,就是豪气地猛灌了几口。
这女儿红又醇又烈,饶是她也是个小酒葫芦,喝了这酒,脸色一下子就通红。
“鱼公公可真是谦虚,你哪里是不胜酒力,应该说是酒量海同宽啊。”岳东睿手中酒壶与秦小鱼的一撞,也不甘落人后,呼呼喝下大半壶,气度豪迈,毫不拘束,也没嫌弃秦小鱼只是一个小太监。
秦小鱼竖起拇指赞了赞他,恭维道,“小侯爷才是海量啊。”
岳东睿此前本是喝了许多酒,刚刚这半斤白酒灌下去,古铜色肌肤染了几分醉红。
“走吧。”
他用力一推秦小鱼,非得拽着她去看燕王爷闹洞房。
好吧,她就跟岳东睿一齐去看一看新娘子吧。
新房外面围了熙熙攘攘的一圈人,大多是官家世子小姐,还有些小毛孩,巡视一周,却没看到爱凑热闹的大姐,想必她是怕得回家去了吧。
岳东睿仗着块头大,硬是扯着她右臂挤到了前头,这小子从小习武,据说武艺精湛,力气好生大,她的手臂差点被他扯得脱臼,直呼,“爷,您轻着点轻着点啊。”
大红喜庆的新房内,红烛熠熠,新娘子安安静静坐在床头,等着燕王爷用玉如意挑开红盖头。
在燕王爷由金丝雀引领着掀开新娘的红头巾后,喜娘笑嘻嘻高喊了一声,“从此王爷与王妃称心如意。”
大家纷纷笑着拍手,夸赞这夏家的三小姐出落得闭月羞花,温静娴雅,与燕王爷温润如水的气质简直是如出一辙。
她直盯着那新娘子,不禁失口小声道,“二姐……”
还好周遭嘈杂,没人听到她的声音。
其实,她早该猜到,出嫁之人如果不是大姐夏婉安,非二姐夏嫣然莫属了。二姐也是夏家的女儿,是爹爹的二姨娘所生,德才兼备,冰清秀婉,实则最配燕王爷。
她本就对慕容燕没有男女之情,再被他阴差阳错救过一次之后,对他更多也是感激之情罢了。如今二姐嫁给了慕容燕,她是由衷欢喜。
喜娘示意燕王爷放下玉如意,该喝合卺酒了。
因燕王爷看不见,当然是喜娘代劳,为这对新人满上酒。她走到放满坚果小食的桌前,一提起那个酒壶,就觉有些古怪,这酒壶怎这么轻,一打开,里面竟空空如也,她“啊”的一声。
燕王爷问,“怎么回事?”
喜娘是一直跟新娘子在一起的,虽是饿了这么久,但新娘子规矩本分得很,从没提一个“饿”字。
“酒壶空了。”喜娘有些尴尬,低声说了一句。
夏妃脸色惊讶,燕王爷亦是眉心蹙起,一点点摸到身边夏妃的手,放在手心里,紧紧握住,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他对喜娘说道,“那速去拿壶酒来。”
喜娘急急忙忙出来,到前厅去拿酒去。
门口一些爱嚼舌根的姑娘纷纷小声议论,“看着这夏小姐相貌端正,但却是个不着边没规矩的,竟馋的把合卺酒给偷喝了?真是给夏提刑丢脸啊。”
秦小鱼顿时只觉一阵大风吹过,吹乱了她梳得整齐的发。她可是把害惨了她二姐,并且丢人丢到了姥姥家。那酒是她喝的,她要是知道这是合卺酒,她是渴死也不会喝的。
“去去去……你们这些姑娘家家是不是太闲啊?许是宫中婢子忘了添酒呢。姑娘家家的,莫要有事没事就嚼舌根子,很容易咬到舌头的。”秦小鱼叉着腰,瞪着那几个女子厉色扬声。
这几个女子今日都见识过这肥太监的厉害,而且皇上还亲自喂桃给她,大家都清楚这人不能得罪,皆不敢回嘴,只是恭敬点头。
“哟……鱼公公你可真护主啊,竟连大臣子女也教训起来了。”老不死的秦遇也来插一脚,那几个女子乖巧地给秦遇福身,娇滴滴地喊了声“相爷吉祥。”
秦遇则笑呵呵道,“几位世侄女无须多礼。”又对秦小鱼说,“你瞧瞧你受伤不轻,深更半夜不好好休息跑出来溜达,很容易遇到鬼的。”
真是个倚老卖老的老不死,秦小鱼顺应心思从善如流地张口就道,“老不——”看着秦遇一寸寸拧紧的横眉,她又笑眯眯改口,“相爷,我还真是遇到鬼了,还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老鬼。”
此言一出,本是用手绢掩嘴轻笑的女子脸上笑意都戛然而止,这太监真是胆大妄为,竟敢说秦丞相是老鬼。
秦遇自然也是气得不轻,秦小鱼则一副我就要气得你家祖坟都冒青烟的表情,又在秦遇老脸上仔细逡巡,捂腹笑道,“秦大人,你脸颊上一个唇印没擦掉,可要奴才替你来擦啊?”说着,她跳至秦遇身前,抬起袖子就朝秦遇脸上
送去,秦遇惊得避之不及,蹙眉凶狠瞅着秦小鱼,“秦小鱼,你给我住手,本相看你是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那么她是恃谁的宠才骄傲的呢?
秦小鱼瞧着自己的袖子,“这袖子干巴巴的,唇印也擦不干净呢。”于是她粗莽地朝袖子上吐了几口口水,丝毫不介意周围异样眼光,又向秦遇走去,“来,奴才给您擦干净。堂堂一国之相,这般出去可是真真丢人。”
这么恶心的太监,他已经让胖喜娘给亲了,若是再沾了秦小鱼的口水,他可真是丢人丢到国外了。
他急忙往后连连退步,而后匆匆跑开了,叹着气直嘟囔,“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灾星啊灾星……”
秦小鱼在他背后说道,“相爷,替我问候秦侍郎的屁股……”
秦小鱼话刚落地,一圈人都捧腹大笑,这小太监还真绝了,竟能让秦大人如此狼狈。
一方角落中,有一人双眸灼灼看着这一啼笑皆非的一幕,亦是忍不住翩然一笑,那太监虽是生得肥圆浑壮,但一板一眼都生动如画,明艳生彩。
“嗯,确实是恃宠而骄了。”
身旁的王中仁瞧了瞧不远处的秦小鱼又瞧了瞧乐呵的皇上,曾几何时皇上笑得这么欢畅过?而这秦小鱼现在如此骄傲,这必须是恃着皇上的宠,才敢如此折腾秦丞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