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上厉眸这么一扫,琳琅更是慌怕,双腿不由自主地打颤,一跪而下。
琳琅公主目中无人,不仅打骂奴才,更是欺辱亲兄长燕王,在宫中种种恶行,饶是经常不在宫中走动的郎秀坤也是有所耳闻,如今这么一见,这琳琅公主哪有传说中那泼辣悍妇模样,俨然是个胆小怕事、见风使舵的小女子而已,他在心中不由地好笑,朝戚蔚看过去,要知道戚黑子也在被琳琅公主欺负的行列,真是弄不懂戚黑子,这种刁妇有何好怕的?
戚蔚板着张黑脸,冷眼看着琳琅,如果琳琅早知悔改,何须被皇上叫来谈心?
秦淑珍见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竟如此窝囊,她心中只骂了一声,真是没用的东西。
皇上又睇了眼琳琅,冷笑道,“以前朕还未继位时,母后你与太子常称呼朕为‘狗’,如今朕铲除了你秦家这群乱党,你却改口,称呼朕为‘咸鱼’?无论朕是狗也好,咸鱼也罢,如今你却落在了朕手里。”他眨眼之间,就低喝一声,“来人,将这老妖后的凤冠凤袍扒了!朕见了,很是心烦!”
门外内侍匆匆进来,看着这位曾经文武百官也要礼让三分的秦太后,可如今秦家倒了,这人又算什么,只不过是皇上养母,还是从小虐待欺压皇上的恶毒养母,他们一咬牙,便朝秦淑珍伸出手去,哪怕秦淑珍不再风光,但威严仍在,“你们敢?”
言毕,秦淑珍抬手就给这两内侍一人一个耳光,立下打得这两奴才晕头转向地摔倒在地,可见这妇人着实厉害,必定是经常掌掴奴才,将奴才奴才打到地上亦是不费吹灰之力!
“儿子不知母后年过半百,竟是孔武有力?”他再朝戚、郎两位将军看去,“你们两个将这泼妇好好给押着,而琳琅——”他微得顿下,眸中尽是狠辣,“你去将母后身上这身不该属于她的衣裳给扒了!”
什么?要她去扒母后衣裳?琳琅心中一跳,连连摇头,母后如此了得的人物,她哪敢啊?
可皇上又道,“西域这我大宁这一仗,又败在了白将军虎豹营手中,现在必定对朕恨之入骨,朕将你嫁过去给西域王压惊消气也好啊。”
西域那个地方又脏又干到处风沙,哪里是人待得地方,更甚,皇兄也说了,西域王对皇兄恨之入骨,如若自己嫁了过去,一定会被折磨死的吧?
琳琅一咬牙,便站了起来,呜咽着说,“皇兄别把我嫁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琳琅贵为公主还真是没骨气,被皇上这么一唬,这就朝着被两位将军擒住的秦淑珍走去。
太后素来狠毒,可对自己总算是有养育之恩,她是太后一手栽培女儿,让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要这么凌辱这个教养自己的母亲,琳琅心中也是难受,她哭着道歉,“母后,琳琅对不住你了!”可还是一咬牙就将她头上凤冠摘落,甩到了地上,又将她身上这件隆重华丽的凤袍给扒了个干净。
秦淑珍被扒得只剩一身单衣,头发亦是凌乱不堪,惨白着一张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脸,孤零零地站在殿中,看上去甚是可怜,哪还有那秦太后母仪天下的风华?
秦淑珍也是不服输,一挑眉,看向那些独属于她这个太后的首饰华服,如今她所有尊严教慕容肆给毁了,可她得势这么多年,即便没了那些行头又如何,仍旧一身威仪不可侵犯,她怒瞥了一眼琳琅与慕容肆,“要早知我收养了两个白眼狼,我非亲手掐死你们不可!”
受秦淑珍气势压迫,琳琅又是腿一软,跪在了她面前闷头大哭,倒是慕容肆凤眸斜挑,气焰直逼太后,“母后啊,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你真的早该掐死我的,那样太子擎的皇位会坐得稳稳的。”
她哪里想到这个一直当做狗养的四皇子竟然有这等谋略手段,夺了她亲生儿子的江山?当初若不是担心先皇还算重视这个四儿子,她早就下手了,才不会留下这么个祸患!
“慕容肆,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你应该知道我的擎儿已经回来了,否则你又何必气势汹汹这番羞辱于我?好生伺候着我罢,毕竟我那孝顺儿子不会不管我这个做娘的。”
秦淑珍此言一出,众人一惊,太子擎回来了?如此说来,劫走刑场上那群逆党的铁面人是太子擎的下属?
这秦遇才死,又出现一个比秦遇还阴狠的对手,皇上这江山坐的也不算稳当!
慕容肆从椅子上起来,缓缓走了下去,走到秦淑珍身旁,在她耳边吐出的气息恭顺至极,“朕哪能不好生伺候着你呢?朕的好母后。”又一凌厉转身,看向戚蔚,压抑的声音极冷极寒,只让人觉得这人是冷血无情的刽子手,“将朕这好母后剁了四肢,供奉在酒坛里,好好泡着,兴许还能泡出一坛好酒来。”
戚蔚一怔,皇上这是要把太后剁去手脚做成人彘啊,果是狠辣无比,他领命一声,“臣领旨。”
秦淑珍自知难逃他掌心,听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极刑,哈哈大笑。
她恐怖凄惨的笑声回荡在乾清宫中,让琳琅与王中仁一众内侍婢子吓得脊背发凉,做成人彘被泡在酒坛里,身体一点点慢慢腐烂,可偏生死不了,那当真是生不如死啊。
慕容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那笑成疯妇一般的秦淑珍被押着下去,外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他心中的痛,那年他才七岁,自打她母妃入冬时害了一场风寒后就是一病不起,身为皇后的秦淑珍每天笑嘻嘻地将人参母鸡汤送来给母妃进补,那老妖妇总是笑眯眯看着母妃说,“这人参母鸡汤最是滋补,有利于妹妹的身子。”然后看着母妃一口一口将那汤灌下去,才满意地走开。
后来,他总问母妃,“秦皇后送来的人参母鸡汤不是最是滋补吗?为什么母妃你喝了,身子还不见好?”
每次他问起这件事,母妃就将他拥入怀里,哭着抚摸着他的脑袋,一遍一遍念叨着,“小四儿,母妃舍不得你啊,唯一舍不得只有你,我的小四儿……”
再后来,母妃病得更重,日渐形容枯槁,瘦得皮包骨头,再也起不来床了,父皇再也没来看过母妃,可秦皇后仍是每日不辞劳苦亲自过来送汤,仍重复那句话,“喝了汤就会好。”有次秦淑珍因为有事急着回去,便没有留下来看着母妃将那人参母鸡汤给喝掉,他心血来潮捧了汤碗就要喝,母妃急的从床上强撑起来,将他手中汤碗给打翻,他又问,“为什么这汤只有母妃你能喝,我却喝不得?”
母妃是个隐忍的女子,她却是怒得扬起手给了他一个巴掌,那是母妃第一次打他,母妃病得早已没了气力,那巴掌打在脸上并不痛,可是他却难受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进她怀里搂着她腰发誓,“母妃,小四儿再也不碰那汤了,再也不碰了。母妃,求求你,不要离开小四儿。”
母妃见他大哭,她也跟着他哭,一声一声念着,“儿啊,为娘对不起你……”
他虽年岁不大,但他隐隐觉得母妃是要离开他了,果真母妃就没能熬到明年开春,而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秦皇后的宫殿,由她抚养。
那时,他就明白了,秦淑珍日复一日送来的那是催命汤啊,而他母妃明知那汤里有慢性毒药,她还是一口一口地喝下去,所以她总是念叨舍不得自己,她生怕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会孤苦伶仃,她也总说对不起自己,因为她不能陪他再走下去,而这一切,她统统都是为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