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三四名侍卫包括卞儒璋在内,皆护着白将军与她,大义凛然齐声道:“将军,你快先带秦姑娘离开,这里先由我们挡着。”
情势危急,已是刻不容缓,白韶掬紧握着小鱼的手,提气跃出去,脚尖轻触水面,欲带她先行离开。
只待将军他们一跃到水面,杀手头目眼里闪过奸佞狠笑,这时雾气已消散开,正是放箭的好时机,他从腰间抽出红色巾旗,往空中一挥,下了一道无声暗令。
黑衣人又都纷纷收剑,避免伤及自己人,纵身一跳,整个没入水里。
慕容肆往不远处山头看去,又见冒出十数名黑衣人,手中均准备拉弓射箭,他心中一惊,糟糕,着了这些杀手的道,他们诱使菊花公子先行离开,再于背后放暗箭射杀他们,若教他们真脱身离开,搬了救兵回来就功亏一篑了。
“将军,快走!他们有暗箭。”
卞儒璋低吼一声,与其他几名侍卫纷纷用剑劈开那些飞快射来的暗箭,但箭太多,饶是卞儒璋也是个中好手,也是被中伤倒地,更别说其他几人。
慕容肆脚步飞快一动,便带着楚长歌躲进了船舱,示意她蹲下身,吩咐戚蔚与两名受伤的大内侍卫,“你们好生保护着皇后娘娘,若让她伤及分毫,杀无赦!”
“阿四,你现下出去太危险了。”她触手快速抓住他袍角,死死的。
要知道外面暗箭乱飞,她不愿意看到他出了任何意外,如今,他们已结为夫妻,他已是她的依靠。
他却是不曾回头顾她一眼,决绝地道,“我不能让她出事!”
攸得,楚长歌身子一晃,心口痛裂得仿佛中了一箭一般,一手不觉捂上心房,他冒险出去只是为了让另一个女人不出事?他怎能对除了她以外的女子也如同对她一般?
那她于他来说,是否还能称得上独一无二,是否还是他心中传奇?
而慕容肆手起刀落,冷绝锋锐掌风过疾,衣袍一角已教他斩断,他出去的步伐亦是过快过遽,她只徒手空抓了一片断裂的衣袍,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腰背处往舱内凳角撞去,嘴里本要喊,阿四,你是我孩子的父皇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们胤儿想一想啊,但所有想喊出口的话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声。
戚蔚看到本要上前扶住她,但想到皇后娘娘向来傲慢目中无人,又害那可怜的小鱼吃了好多苦头,便生生打住了手,任由她被撞痛,可转念一想,主子交代的事,便叹了一声,上前将这女子扶起。
船外。
慕容肆衣袖潇洒挥动,掌风掀起十丈高的巨浪,将射来的箭打落大半,又挑起一柄银剑,施展轻功,乘风踏浪一般,向最近那座山头射箭的杀手飞去。
身后数支箭“嗖嗖”射来,白韶掬一侧身避开,低喝了声,“放暗箭,真是歹毒!”
“菊花公子,是我连累了你。”小鱼歉疚,若不是这人带着她这个累赘,以他轻功又怎会跑不过这箭?
小鱼又回头看了一眼,又一波箭雨射向他们,她思量,道:“菊花公子,不如我们潜进水里吧。”
“不行,你如今已有孕在身,你不是不知道若是长时间浸泡在冰冷湖水里,极易滑胎。除非你是不想要皇上的孩子了。”他说着,唇边划过一丝苦笑,又忽的眉心一拧,看到身边水圈波纹叠荡,“即便现在想潜下去也来不及了!”
小鱼亦是察觉到他们脚下的水下不对劲,心中暗道,这些杀手深暗水性,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追上来了。
“小鱼,你紧紧抓着我。”
男人的镇定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教她微微心安,她知道只要有这人在,他就不会让她出事,她抱住白韶掬的手微微收紧,他爱上了这女子,更爱她将他当做依靠,相依为命的感觉,即刻现在为她而死,他想他亦不会有任何遗憾,他在她发顶浅浅笑了,手中长剑陡然一握,已做好弑杀准备,脚尖才轻踏到水面,旋即从水底腾飞而出三名黑衣人,水花飞溅,剑光闪闪,手中冷剑朝他们刺来,招招致命。
脚步急转,他出剑之处,血肉翻飞,将他胜雪的白袍染上大片的殷红,亦将她的眼染红,她总有种错觉,像菊花公子这样惊才绝艳的男子,这样的天气里应该坐在梅花树下品茗用茶,将世间最美的美人儿抱在怀中,听着人间最美妙的乐曲,而他现在满手满袍的肮脏血腥。
敌人在他剑下一个个倒了下去,白韶掬偏过头来,正撞上她眸间氤氲着的淡而薄的水汽,看了叫人心疼,他攸得敛眉,将她抱得更深,“小鱼,教你陷入这样的险境,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们似乎想到了同一处去,而他总是忽略自己的感受,将她放在第一位。
就在他分神之际,他踏在水面的脚,被水底之人用力捉住,小鱼吃惊,“水下竟还潜伏了一个杀手?”
这些杀手看来真是欲将他们赶尽杀绝。
白韶掬欲用力蹬开,但那杀手握得死紧,要将他拉入水底,他们两个身子不稳要双双跌入水面,水下利刃出鞘,一道冷光闪过,白韶掬没有思索,便用力朝杀手手中利刃踢去,然而杀手亦反应灵敏,手腕一横,白韶掬没有踢掉他手中利刃,脚掌横着抵入刀口,要收也收不住,又教杀手狠狠切捅贯入,立即有一股子血在水里晕染而开。
小鱼惊得瞪大了眸,他脸色一下子转白,鬓角滴下冷汗,在光线的折射下射入她微微发红发胀的眸,刺得她眸中更涩更疼,而男人有力的手掌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迎上她眼中湿热,他只清淡一笑,“莫怕,我若死了,谁来照顾你下半辈子?”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如湖上清风丝丝吻上她的耳,下一刻,她眼前一片黑暗,却是他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埋入他的胸膛里,耳边又响彻过一声惨叫,她知那杀手已被他用剑杀死,而他不愿她看到这样血腥场面。
无法抑制眼中的滚烫夺眶而出,心中只恨,菊花公子,为何你没有早一点回心转意?
他许是猜度到她心中心思,轻轻搂住在他怀里轻颤着的瘦弱肩膀,“正是因为没有第一次错过,所以才更要奋起直追啊。小鱼,给我多些时间,亦给你自己多些时间,你慢慢会发现,我不会比皇上差。只是,我现在脚掌受伤,没法施用轻功了。”
她从他怀里抬起小脸,朝他轻轻摇头,“没事,你已带我走了这么久,现在轮到我来带你了。我以后可是要去闯荡江湖的大侠啊,论武艺,我自不会太逊色。”
她便如此自夸,娇俏地高高扬着眉目,眸子里水光在冬日阳光里点点晶莹,如璀如璨,神彩飞扬。
“哪有你这般臭美的?”
某菊忍不住笑,她却轻轻吐了吐舌,“我爹爹一直说臭美与脸皮厚是我最大的优点呢。”
白韶掬看得这样的她,不觉怔了一怔,仿若又见她以前模样,又蛮又狡又俏,无人能敌。
“也是,说实在的我早该适应你这臭美了?”
她不回,只轻抿着唇,浅笑如斯,美眸如潋。
随即,她又咬了咬牙,强自运气,将他带出水面,她这学艺还未精,今日却已是第二次运用内力,像她这种学艺不精的过度使用内力,只怕会损耗心脉,但此刻形势迫在眉睫,菊花公子脚掌受伤,若多待在这冰冷刺骨的水里,只怕会致残,他为她舍身至此,她又有什么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