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五天过去,而她箭伤也好了不少,她脸上有了血色,精神了许多。
海风有些大,吹乱了她的发,除却他们的船只外,海面上看去一望无际,十分凶险的样子,船上将领率着众将士出来迎接他们,他们还找了一个这一带的最有经验的老渔夫,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
才刚下得马车,楚长歌便由听荷搀扶着走了过来,她的腿脚不算利落,小鱼正在看着瘸了脚的楚长歌走路,冷不防,慕容肆将侍婢取来的一件披风来,亲自给小鱼披到肩上,这等厚爱,真是羡煞旁人。
又是身子一轻,便被人强制背上了背。
楚长歌双手一绞,腿脚微微发软,若不是由听荷扶着,怕是要跌倒,她心中想这次恐怕真是惹怒了慕容肆了,方才他竟没顾她一眼,便背起了秦小鱼往前头走,完全对她不闻不问。
牵着胤儿小手的楚长歌眸光恨恨的,带着恨不得杀死秦小鱼的嫉妒。
皇后母子被冷落得很,随行之人纷纷议论,是因为前几日小皇子差点伤了贤妃未出世的孩子,只怕贤妃那孩子一出生,若是个麟儿,以皇上的宠爱,肯定是要封为太子的。
谁让皇后娘娘教子无方,小小年纪会懂伤人呢。
这肩背虽是结实又舒适,可这毕竟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多少双眼睛在瞧着呢,小鱼虽是个厚脸皮的,但女儿家总归有些羞涩,又担心影响这人帝王尊严,便伏在慕容肆耳边小声说道:“爷,你若还气皇后,这几日一直待在我车上对她不言不语也算折腾她够了,何必又来这种丢脸面的招数,对她杀伤力虽更大,但也真教我为难呢。”
“丈夫背怀孕又受伤的妻子那叫做天经地义,何来丢脸面一说?他人若是有非议,那便让他们去说,我堂堂九五之尊都不介意。还是说,你不乐意,倒不是为皇后着想,是为了你那旧相好白韶掬见了伤心?”
这人可真会扯,她说他的皇后,他却把话题扯到菊花公子身上。她跟菊花公子那是清清白白,他跟皇后可是真真实实滚过的,连小人都造了的。
她微微不满地轻哼一声,但这人近来对她不错,她也就不生他的气吧。
“你乐意背,我还能不乐意享受吗?我总是好心为你着想,你总是将我这片好心当做驴肝肺。”
这小女子在他背上轻轻说着,飘出些醋味,但底下的男子嘴角瞬间扬起一抹轻柔却能碎人的笑。
身后仅仅跟着的戚蔚见得这两位主子你一句我一句轻快又温存的拌嘴,也竟也突然轻笑起来,为的是小鱼,这伪太监似终于俘获了自家这主子的心,也算不辜负他对她的一番希望。
隔了几辆马车伫立在白马旁的俊气男子远远望着前头那对男女,他身旁的萧以冬却看得清晰,在小鱼被皇上背起的那一瞬间,这男子柔和的表情就一下子凝滞了,而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陪着他一起呆呆望着远处,甚至无法去嫉妒。
她总是无法憎恨那叫做秦小鱼的女子,不仅仅因为她是将军的心上人,更是皇上的女人……明明也只不过几面之缘而已……
她在心底的自嘲的一笑,适宜地轻声道:“将军,我们也该动身了,离开大队人太远不太好……”
这时,白韶掬来回过神来,睇了萧以冬一眼,她的温柔叫做没脾气,可这种没脾气却莫名让他火大,他皱眉,下一秒便用力拉过她的手,打横抱起,这没来由的宠溺差点让她失声尖叫,还好在她打开嘴唇的时候,这将他抱起的男子便附身吻住了她的唇。
在他把她吻得天昏地暗之后,她眼眸中婉转低柔,却感叹着小心翼翼轻说:“爷,你这是何必?”
“怎么,抱着我的妾做锻炼也不行么?”
男子冷着脸,美艳无双的眸里却盛放着无故的怒意。
萧以冬知他心中有火无处可发,便狠狠吻了她来泄愤罢了,明明从跳板到船之上才一小段距离而已,哪怕不被抱着,她自己也可以跨过去,他这做法看似宠腻,也不过是他对自己的折磨罢了。
不论他对她是故作的温柔,还是真心的流露,她都会接受,于是她只轻笑了一声,“爷,谢你如此待以冬。”
反倒是萧以冬的这句谢让白韶掬心中一扯,她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明知他的心思……他微沉了下眉,将怀中细软女子抱紧往上跳板上走去。
自打住在船上之后,接连几天每天都会出海,今天已是第七次出海。
已是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海风也逐渐炎热起来,无边的海面泛着白光,碧绿的波浪拍打着船身。
天空响起一个惊雷,滚滚乌云瞬时间海平线翻腾蔓延。
老渔翁说,海上天气朝夕万变,这一次出海,天气就不大好。
船头站着几人,迎风而立,琳琅眺望着这片苍茫大海,又看了看抓着千里镜的皇上,忍不住问道,“皇兄,咱们接连七天出来观察,有何发现?”
船头上的那几人听了齐声大笑,戚蔚回她,“公主,你这性子也真是急。哪有一出海便有收获的?”
“为了找那什么鲛人,我们还要待到什么时候啊?如果一直空手而归,我们是不是一直得待在东海这带啊?”
说实在的,琳琅游山玩水下来,尤其每天对着这茫茫无际的大海,吃的也都是水里的鱼,她有点吃腻了,想念地上的野物。
老渔翁摸着胡子呵呵地笑,“公主,若是像你这般心急啊,我们便只能去撒网捕鱼了。我们要逮得可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鲛鱼啊。”
众人又哈哈大笑,慕容肆在船头看得专注。
春雷滚滚,乌云急速凝聚,由南向北狂涌而来。天色迅速变暗,太阳被漫天乌云遮蔽,海风也很快转冷,一阵阵刮来,竟有一丝寒意。
王中仁是个麻利的奴才,不待皇上发话,即刻吩咐婢子快去取几件披风过来,给这里的女儿家用上。
这时舵手道:“皇上,浪开始大了,只怕是有风暴。”
“不碍事,大伙儿将舷翼合拢,倘若风暴一来,便立即圆舱。”
老渔翁话音刚落,海面会然狂风大作,一阵激浪席卷而来,险些将大船给掀翻,看来真是要有风暴来了。
顿时船上的人紧张起来,琳琅公主险些滑到,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戚蔚的手,小鱼被海棠和小安子两人护送回了舱内,楚长歌也担心胤儿会害怕,紧随着小鱼进了去。
经验丰富的舵手大喊,“圆舱圆舱。”
“慢着!”另一个拿着千里镜的男子说道,脸上有丝惊喜,他独树一帜的白袍在海风中吹扬,说着扭头朝皇上看去,皇上握着千里镜的手也因激动微微发颤。
他们找这东西找得好苦。
“是它,就是它。”老渔翁因常年打渔晒黑的老脸上也突然大喜,“大伙儿快转舵收桨,平衡船身。”
船身缓缓掉转,在汹涌的海浪中跌宕沉浮。
小鱼从舱内窗户看去,也难掩兴奋之色,她隐隐约约也看到了不平静的海面上那条奇怪的大鱼,若那东西真是传说中的鲛鱼,那末她即便不用低声下气求太子擎,她也有救了,还有她的孩子,她的手轻轻往肚腹上摸去。
外面雷声更盛,乌云涌动,覆盖了整个天空,顷刻间,海面暗如黑夜,波涛汹涌,偶尔一道雪亮的闪电将天地间映得雪白。
海浪一浪高过一浪,船身摇摆越来越剧烈,众桨手虽饱经风浪,还是不自禁地脸色发白。
船头上两个男子,一个是皇上,还有一个则是白韶掬,皆是目光如炬,镇定自若,衣袂在空中乱舞,白韶掬是个猛将,手已按住腰间的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若这鱼的眼珠子可以治疗。
天下奇毒,那么拼得一死,听也要为小鱼取来。
萧以冬紧紧抱着船上的柱子,瞥见他眼中凛然杀气,她不禁身子一缩,她想这里陪着他,哪怕这风浪再大,在凶险。
戚蔚对琳琅说了句,“公主快些进去吧,只怕要有一场大战。”
琳琅点点头,对他叮嘱一声“小心”,还让他好生保护皇兄。
突然,众人齐声惊呼,远处海面募得裂开,激起冲天巨浪,这时恰好闪电划过,海天之间顿时一片雪白,只见一只长达五丈的青黑大鱼从海中破浪而出,与其说是鱼,不如说是怪兽,那怪兽长着长须,在空中划起优美的狐仙,再急速以千钧之力,击打在海面上,张开血盆大口,那张暴露着利齿的大嘴可以不费力气地吞下一头牛,甚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