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安子,小鱼特立即跪下向皇上求情,“皇上,这案子里疑点诸多,臣妾敢以人头担保,一定不是小安子做的。”
“那你这项上人头值多少钱?”
皇上坐在轮椅上,冷漠地注视着小鱼,没有半点情感。
小鱼看皇上心意已决,也发了狠一般说道,“皇上如果真要处决小安子,那便连我也一起处死吧。”
小安子看得那是一个急啊,小鱼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挺了过来,而他承担下一切罪责,也是为了咬保住小鱼啊,她怎可这么任性?小安子拧了拧眉,无情地拒绝小鱼的好意,“多谢娘娘为奴才袒护,可奴才的确杀了人,罪不可赦,让奴才死,也是一种解脱。”
小鱼紧紧咬住牙关,牵过小安子的手,你我是有过生死之交的朋友,你还是我孩子的干爹,她怎可让他独自赴黄泉?更者,她自己的身子她也清楚,那半个鲛人珠的功效持续不了多久,她这孩子只怕没生下来,她也会归西的,反正都是死,不如有个伴抱团死也不至于那么寂寞啊。
从慕容肆那个角度看过去,就像小安子才是他这妃子的真爱一般。
“好啊,那朕就成全你。王中仁,你再去拿杯毒酒来,朕要他们一起死!”
“皇上,这——”王中仁甚是为难,这毒酒喝下去,小鱼可就——
“难道你这老泼皮要朕自己去拿?”
皇上近乎低吼出来,王中仁福了下身,便立即去行事。
楚长歌则在一旁默默地偷笑,昨天那碗红花水没能灌她喝下,今天饮鸩毒而死,这死法也不错。更重要的还是皇上亲自下得令,这已让秦小鱼比死还痛苦千倍万倍了。
小鱼面色虽是苍白,但也只微微挑唇浅笑而已,不见一点卑微,她既然说出这话,便不想再回头了,早在昨夜,楚长歌用尽手段折磨她时她的心一点点就变凉了,直至刚才他下达指令也要他去死,她的心便彻底死了,这人不再是她的阿四,而只是一个面目全非的陌生人而已……
“皇上,不用了。”她低低笑着,换换站起,慕容肆却冷笑,“不是说好得要同小安子一起死的吗?怎么,怕了吗?”
“若我死了,还请皇上放过他们!就让我来给那个短命的孩子陪葬吧。”
她说罢,就率先一步上前举起了内侍托盘中的酒杯,将这毒酒一饮而尽,这尘世再无她留恋的了。
空了的酒杯和疲软纤细的女子同时栽倒下去,酒杯砸碎在地面,惊响了一室,小鱼摇摇欲坠摔落下来,小安子向来是个爱哭鼻子的太监,痛哭流涕地将她软绵绵的身子给揽进了怀里,小安子知道小鱼为了他们才喝下了那杯毒酒,小鱼本已惨白得面色瞬间白得可怕,他用力得摇晃着她,可怎样也摇不醒……
屋子中一片窒静,小安子的手颤颤抖抖地摸向小鱼鼻子,她已彻底没了呼吸,他心中更是难受,哭得更凶了……
除却楚长歌那张暗中得意的脸孔,王中仁与戚蔚皆拧着眉看着小鱼那具软绵绵的尸体,王中仁亦是忍不住哭啼起来,好歹共事一场,那个曾经灵活的胖太监就这么去了,他怎么不心痛?更者还是怀了龙种的,皇上怎么就这么心狠呢?
最冷静的莫过于慕容肆,他面部表情一如既往的沉冷,就像那女子死活与他无关一般。
果是应了那句自古薄情是帝王。
楚长歌得意地扬高了唇,这步棋她走得太对了,皇上彻底失忆后,才是最好嫁祸给秦小鱼之时。
如她所愿,皇上真的为了胤儿,处死了这个女人。
“她死了,这案子便告一段落。这世上本就没有贤妃这个人。”
众人听得咋呼,压根不明白皇上这话是何意,楚长歌却知道,皇上是因为忘了这人,所以才认为这世上没有这人。
贤妃身怀皇嗣却“不幸罹难”的消息传了开来,不过知晓当中内情的人皆知道,压根不是什么“不幸罹难”,而是被皇上赐毒酒而死,因为她才是毒杀小皇子的真凶。
此后,贤妃的尸体被抬回原先屋内,琳琅去一探究竟之时,正巧碰上从西厢房出来的白韶掬,他一脸慌张,身后跟着小厮与萧以冬,如何也赶不上他火急火燎的步伐。
房门紧紧关着,戚蔚和王中仁守在门外,这两人在这,想必皇上也在里面。
白韶掬欲靠近,戚蔚自然是不同意的,二人干瞪眼,琳琅见此情景,还是避开一些,以免这二人动起手来,伤及无辜。
戚蔚板着脸,说,“她再怎么说也是皇上妃子,她如今已死了,你这般进去,难道对她名声好听?”
白韶掬心中一绞,拳头拧紧,可谁都没料到他接下来会这么做?
那样冷傲到骨子的男人,此刻竟一掀长袍,跪在了门外,王中仁急得要去扶他,弯腰之时却教他拒绝,“劳烦二位进去通报一声,就说白韶掬想见她最后一眼,只要一眼……”
他话再也说不下去,他已哽咽住喉,他眸中猩红潮湿,王中仁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哪怕是白韶掬身后的萧以冬也是看得不忍,这人是心高气傲年少成名的大将军,何时这般地求过谁?
“烦请二位去给皇上传个话,白韶掬愿归隐山间,亲手奉上十万虎豹营帅印。”
“这……”王中仁看了看白韶掬,又瞧了瞧戚蔚,虽说皇上一直想夺回白将军手中军权,可这夺得也太不费吹灰之力了。
戚蔚蹙下眉,转身,推门而进,没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趁着开着的门缝,琳琅凑近,往里看去,毕竟那个女人也曾是她的死对头,如今真的死了,再也与她做不了对了,可她心中却是失落落的。
那个女人一脸灰白,死得安然,紧紧地闭着双眸,就好似睡着了一样。
不经意往皇兄那里看了一眼,他一寸不离地守在她床边似得,他放下手中刚为她输过发的木梳,小心翼翼将小鱼的手捧在掌心里揉了下,又轻轻塞进被窝里,“往常你总是畏冷,现在天虽暖和了,但一不防备也总易染了风寒。”
萧以冬自然也听到皇上说了些什么,他说的极缓极稀松平常,不悲不痛,不疼不痒,那语气里好像听不出这贤妃之生死对这喜怒不形色的皇上没多大影响。
将门轻轻关上,戚蔚又回身与白韶掬说,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白大哥,你还是等会吧。等皇上做完他的事,便出来了。”
整整一宿,皇上才从小鱼房中出来,白韶掬愿交出帅印,皇上自然要给他这个机会的,让他单独进了房中,说了几句,还让他将小鱼带回家乡安葬,小鱼一直希望得到自由,他知道。
翌日,一行人统统上了岸,跟着老渔翁住进了渔村,皇上花了重金请来一些和尚,在村中为胤儿和小鱼超度。
由于天气愈发炎热的原因,这穷乡僻壤的也找不到冰块,皇上决定在超度诵经三日后,火化两人尸身。
两堆架高的柴堆中,分别陈列着一大一小两具尸身,火把将其点燃,登时烧起熊熊烈火。
楚长歌看着自己孩儿被焚烧,几度痛哭大喊,场面甚是悲壮,而贤妃那边相对来说倒是冷清得很,只有些和尚在虔诚地诵着经,白韶掬不知是内伤未愈还是伤心过度,脸色极差,但因着身份嫌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适合显露太多情绪。
撩红的火光将坐在最前皇上面容映得通亮透红,但他仍没有丝毫动容,但在后推着轮椅的王中仁发现,皇上袖下的拳握得紧紧,掌心处握着一把木梳,恨不得要折断似的。
皇上没有久留,带着众人率先离开,而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三个时辰,血肉之躯才变成了灰土,白韶掬取来骨灰盒,将这女子的骨灰装了进去,一齐带回老家。
白韶掬已交出了帅印,便这渔村与皇上一行告辞,孤身一人带上小鱼的骨灰策马前往云水镇,后面传来马蹄声,鞭落声,用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一侧脸,白韶掬脸僵硬了下,“萧以冬,不是叫你别再跟着我吗?”
“掬郎,我知你是要将我给休了,可你我终究有夫妻之实。我想好了,我要对你负责一辈子。”
不由得,他心眼一软,只有小鱼才会这么称呼自己,还有这说话的语气,又望着她这张与小鱼五分相似的脸,竟有些失神,他努了努唇,萧以冬又娇娇俏俏地笑了起来,“掬郎,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数到三,你不说话,便是答应了。”